这一日,阿卓潜入了西陶边缘一个鱼龙混杂的小镇。
她躲在一条堆满杂物的阴暗巷弄角落里,啃着干硬的饼子,计算着所剩无几的盘缠。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呜咽和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闷响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只见巷子另一端,一个身形瘦小、穿着破烂表演服的女孩正被一个满脸横肉、浑身酒气的男人用鞭子抽打。
男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没用的赔钱货!今天才赚了几个铜板?连壶酒都买不起!老子白养你了!”
女孩——小碗,不敢大声哭喊,只是抱着头,蜷缩着身体默默承受。
她身上旧伤叠着新伤,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
那双本该明亮的眼睛里,只剩下麻木与恐惧。
阿卓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她自己的处境已是朝不保夕,但看到小碗那逆来顺受、如同破碎娃娃般的模样,一股同病相怜的怒火与酸楚涌上心头。
那醉醺醺的男人打累了,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拿着钱袋走了,似乎是去买酒。
巷子里只剩下小碗低低的啜泣声。
阿卓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她放轻脚步,走到小碗面前,蹲下身。小碗吓得猛地一抖,像受惊的小鹿般向后缩去,眼中满是警惕。
“别怕,”
阿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她从包袱里拿出自己仅剩的一张、还算完整的麦饼,递了过去。
“这个……给你吃。”
小碗怔怔地看着那张散发着食物香气的饼,又抬头看了看阿卓。
阿卓虽然衣衫沾染尘土,面容憔悴,但眼神清亮,没有恶意。
饥饿最终战胜了恐惧,小碗颤抖着伸出手,接过饼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噎得直伸脖子。
阿卓默默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她。
看着小碗吃东西的样子,阿卓仿佛看到了这些日子的自己。
“他……经常这样打你吗?”阿卓轻声问。
小碗喝水的动作顿住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混着饼屑,无声地点了点头。
她断断续续地讲述了自己的身世。
母亲早逝,父亲是个烂酒鬼,把她当成了赚钱的工具。
从小逼她学那些危险的杂技,顶缸、踩高跷、跳火圈……稍有失误便是拳打脚踢。
她逃跑过很多次,但每次都被抓回来,换来更残暴的毒打。
上一次逃跑失败,她被打得躺了半个月,刚能下地就被拉去表演。
晚上,父亲就用铁链锁住她的脚踝,让她睡在装野兽的破笼子里,防止她再跑。
阿卓听着,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她自己的遭遇是因权贵欺凌,而小碗的苦难则来自至亲的残忍。
她们同样身陷囹圄,同样无处可逃。
“我叫阿卓。”她看着小碗,郑重地说。
“我……我叫小碗。”女孩怯生生地回应。
一张饼,一囊水,一次倾听。
在这肮脏阴暗的巷角,两个年仅十五六岁、命运多舛的少女,迅速放下了对彼此的戒心。
她们是陌生人,却又是世界上最能理解对方痛苦的人。
阿卓没有离开这个小镇。
她找了一个更隐蔽的废弃窝棚暂时安身。
白天,她偷偷观察小碗父亲的动向,晚上,则趁他醉酒熟睡或外出赌钱时,悄悄去看望小碗。
她会带去自己找到的野果或偶尔买到的廉价吃食,会笨拙地帮小碗处理身上的伤口。
她会给小碗讲军中的风光,讲军队里有趣的事情,虽然那些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小碗则会小声地给阿卓哼唱流浪艺人那里学来的小调,会用捡来的草叶编出小巧的蚂蚱。
阿卓教小碗一些简单的防身技巧,告诉她如何发力,如何攻击要害。
“女孩子,不能总等着挨打,得学会保护自己!”
阿卓这样说的时候,眼神熠熠生辉,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英姿飒爽的军官之女。
小碗学得很认真,虽然依旧胆怯,但眼中开始有了细微的光。
小碗的存在,某种程度上抚平了阿卓逃亡路上的孤寂与恐惧;
而阿卓的出现,则像一束光,照进了小碗暗无天日的生活,让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还有人会关心她,保护她,给她带来温暖和希望。
她们互相倾诉着对未来的渺茫憧憬。
阿卓说,等风头过去,或许可以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开个小武馆,教女孩子强身健体。
小碗则向往地说,她想有个小小的家,不用很大,能遮风挡雨就好,再也不用表演,不用挨打。
在这段朝不保夕的亡命生涯里,两个女孩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和慰藉,惺惺相惜,在绝望的深渊边缘,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点微弱的火光。
然而,她们都清楚,平静是短暂的。
阿卓的追兵不知何时会至,小碗父亲的暴行也不会停止。
命运的绞索,正在悄然收紧。这点温暖,在冰冷的现实面前,又能维持多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梦婆录请大家收藏:(m.2yq.org)梦婆录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