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比傍晚凉了些,卷着老磨坊的霉味飘进靠山屯,林栩刚把春桃的嫁妆布收进红木柜,就听见院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是村东头的李叔,手里攥着个断了柄的锄头,脸色比夜里的月光还白。
“栩!快去磨坊看看!出怪事了!” 李叔的声音发颤,锄头把上的泥蹭在门框上,留下道黑印,“我家小子刚才去磨坊附近捡柴,看见磨坊的窗户上全是影子,叠在一块儿,像有人在里面磨面,可磨坊的门明明是锁着的!”
林栩心里一紧,摸了摸怀里的照邪镜 —— 镜面没亮,却透着股细碎的震动,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爬。马婆婆刚从灶房端出姜汤,听见动静也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包刚磨好的粉末,是用草木灰、糯米粉和朱砂混的 “定影粉”,白天特意准备的,说能让看不见的影气显形。
“别慌,先去看看。” 马婆婆把定影粉塞进林栩手里,自己抓起墙角的枣木拐杖,“影煞最忌夜里的阴气,这时候出来,定是残魂在后面推波助澜。”
三人往老磨坊走,夜里的泥路比白天滑,李叔走得急,好几次差点摔倒。离磨坊还有几十步远,林栩就看见磨坊的窗户上果然爬满了影子 —— 不是一个两个,是十几个,有高有矮,有的像村民,有的像孩子,叠在一块儿,正随着磨盘转动的 “吱呀” 声慢慢晃,像是真有人在里面推磨。
“那不是…… 那不是狗蛋他爹的影子吗?” 李叔突然停住脚,指着最上面的个高影子,“他去年冬天没的,怎么会在这儿?”
林栩眯眼细看 —— 那影子穿着粗布褂子,肩宽背厚,确实像狗蛋他爹。更怪的是,影子的手正往磨盘里塞东西,像是谷物,却在月光下泛着黑,仔细看,竟像是之前丢的那些贴身物件:烟袋锅、银镯子、针线笸箩,都成了影子手里的 “磨料”。
“是影煞在吸影子的阳气,” 马婆婆压低声音,从布包里掏出墨斗,红线 “嘶” 地抽出来,在手里绕了两圈,“这些影子都是屯里已故之人的,残魂让影煞把它们聚在一块儿,磨成‘影粉’,好增强自己的气。你把定影粉撒在磨坊门口,我用墨斗线围圈,别让影气跑出来。”
林栩点点头,打开定影粉的纸包 —— 粉末是淡灰色的,混着朱砂的红,闻着有股淡淡的糯米香。她往磨坊门口撒了一圈,粉末刚落地,就发出 “滋啦” 的轻响,像是遇着了潮气,地上慢慢显露出黑色的纹路,是影气在地上爬的痕迹,密密麻麻,像蜘蛛网似的,都往磨坊门里钻。
“里面的影煞比之前强多了,” 马婆婆的声音更沉了,墨斗线在她手里绷得笔直,“你听,磨盘转的声音是假的,是影煞模仿的,用来引活人的影子靠近。”
林栩侧耳听 —— 果然,磨盘的 “吱呀” 声里掺着细碎的低语,像是很多人在说话,又听不清内容,只觉得耳朵里发痒,像是有虫子在爬。她刚想举起引魂鼓,就看见磨坊的门 “吱呀” 一声开了条缝,缝里飘出缕黑色的影气,直往李叔的影子缠去 —— 李叔的影子突然被拉长,脚尖往磨坊门里挪,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
“快拉他回来!” 马婆婆大喊,墨斗线往李叔脚下一绕,红线刚碰到影子,李叔就 “啊” 地叫了一声,像是被烫到,影子瞬间缩了回去,恢复了正常。
林栩趁机往门缝里撒了把定影粉 —— 粉末飘进去,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尖叫,不是影煞的沙哑声,是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别撒!我的孩子!我还没找到我的孩子!”
是王老三!林栩心里一动 —— 之前在磨坊里,王老三的魂被影煞吞了,现在竟还在里面,没被磨成影粉。她赶紧敲了下引魂鼓,鼓点轻得像羽毛:“王老三,我帮你找孩子,你别跟着影煞了!”
鼓响刚落,磨坊里的低语声停了,磨盘的 “吱呀” 声也慢了下来。门缝里的影气突然变了,不再是黑色,而是淡灰色,慢慢聚成个模糊的人影,是王老三的样子,还是穿着那身粗布褂子,手里却抱着个小小的布老虎,布老虎的耳朵缺了一块,是村西头小石头失踪前常抱的那个。
“我的小石头……” 王老三的影子往门外飘了飘,又缩了回去,像是怕定影粉,“影煞说,只要我帮它磨影粉,就帮我找小石头的魂,可它骗我…… 它把小石头的布老虎磨成了影粉,还想磨我的魂……”
林栩的心揪了一下 —— 小石头的魂竟也被影煞缠了。她往磨坊里看,定影粉显露出的影气里,果然有个小小的影子,缩在磨盘底下,正是小石头的,手里还攥着布老虎的碎片,影气缠在它身上,像黑色的蛛网。
“我帮你救小石头,” 林栩往前迈了一步,定影粉的光在她脚边亮了亮,“你帮我引开影煞的气,咱们里应外合。”
王老三的影子点了点头,慢慢往磨坊里飘。林栩和马婆婆趁机往门里走 —— 磨坊里比外面暗,定影粉的光在地上映出更多的影气,都往磨盘聚去,磨盘上果然堆着些黑色的粉末,是磨碎的影子,旁边还放着个黑色的坛子,里面满是影粉,坛口飘着缕黑色的烟,是残魂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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