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号舰桥那迫在眉睫的俯冲轰炸,以及远方海面“龙牙”导弹与航母的惊天对决,仿佛都成了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在数百米之下,阳光被彻底吞噬的幽暗深渊,一场同样致命、却寂静无声的猎杀,正在上演。
这里是声音的王国,是潜行与追踪的终极角斗场。
炎国“潜蛟”号攻击核潜艇,像一头收敛了所有气息的深海巨兽,以五节的极低航速,悄然滑行在冰冷的海水中。艇内,为了极致静默,大部分非必要设备都已关闭,只有仪器屏幕发出的微弱冷光和红色安全灯,映照着一张张凝重的面孔。空气里弥漫着汗水、机油和一种近乎凝固的紧张。
“潜蛟”号刚刚完成了一次惊险的救援——用两枚“长矛-2”超空泡鱼雷,拦截了射向“烈阳”号的三枚致命鱼雷中的两枚。成功的代价,是他们主动发射鱼雷时产生的、无法完全掩盖的声纹特征,以及推进器瞬间加速带来的噪音波动。
他们知道,那个一直如同幽灵般徘徊在周围的猎手,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艇长,主动拦截射击完毕。‘长矛-2’成功拦截目标。但我方位置已有暴露风险。” 声纳部门长压低声音报告,仿佛怕惊扰了这片寂静的深海。
王锐校艇长如同一尊雕塑,矗立在中央指挥仪前。他双手撑在台面边缘,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屏幕上那个刚刚消散的、代表敌鱼雷爆炸的信号,以及更远方,一个若隐若现、正在急速变向和深度的微弱光点。
那是“海妖”,联邦最先进的“哥伦比亚”级攻击核潜艇。一个狡猾、安静且致命的对手。
“保持静默航行。深度450,航向0-9-0。所有水听器阵面,集中扫描2-7-0至3-0-0扇区。” 王锐校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没有丝毫波澜,“我们的‘海妖’朋友,该现身了。”
命令被迅速无声地执行。“潜蛟”号如同融入海水的阴影,开始缓慢转向,将最灵敏的艇首综合声纳基阵和舷侧分布式声纳阵列,对准了“海妖”最可能藏匿和反击的方向。
整个指挥舱鸦雀无声,只剩下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和人们压抑的呼吸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声纳席。
在那里,首席声纳员,一位代号“谛听”的老兵,正紧闭双眼,巨大的专业降噪耳机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离。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耳机里传来的、来自深海的无数杂音——远洋船舶沉闷的螺旋桨噪音、鲸鱼空灵悠长的歌唱、海底火山细微的低鸣、以及……那隐藏在这一切背景噪音之下,几乎难以察觉的、属于猎物的蛛丝马迹。
他的手指偶尔在控制面板上轻轻滑动,调整着滤波器的参数,排除无关的干扰。他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微微舒展,整个人的精神已与那复杂的声学世界融为一体。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刀锋上行走。
突然,“谛听”的耳朵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
“接触!”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专注而有些沙哑,但清晰无比,“方位2-8-5!被动声纳捕捉到……非常微弱的泵喷推进器谐波噪音,特征匹配……确认是‘哥伦比亚’级!距离……约25链!速度很慢,估计在四节以下,正在做战术机动!”
“潜蛟”号指挥舱内,所有人的心脏骤然收紧!
找到了!
“目标运动要素?” 王锐校立刻追问,眼神锐利。
“正在计算……目标航向不稳定,似乎在尝试‘清理’自身噪音,做‘S’形规避。”“谛听”一边说着,双手一边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将分析出的数据流实时投射到中央指挥仪上。
一个模糊的、代表着“海妖”的红色轨迹开始在大屏幕上隐约呈现,但它依旧飘忽不定,仿佛随时会再次消失在背景噪音中。
“艇长,目标非常警觉,动作很油滑。它在利用海底山脉的回声做掩护。” 航海长盯着屏幕,低声道。
王锐校没有说话,他的大脑在飞速计算。25链,对于高速鱼雷而言,转瞬即至。但同样,对方也拥有致命的武器和敏锐的感知。这是一场耐心的较量,谁先犯错,谁就会万劫不复。
“保持跟踪。一号、三号鱼雷管,准备‘长矛-2’,设定线导模式。” 王锐校下达了预备指令。线导鱼雷在发射初期由潜艇通过极细的光纤导线进行制导,可以随时修正航向,更适合在这种复杂环境下进行精确猎杀,但同时也意味着潜艇在鱼雷命中目标前,需要保持相对稳定的航向和速度,增加了自身暴露的风险。
“一号、三号鱼雷管注水完毕!” 武器官确认。
“设定发射参数,深度设定为目标预估深度。”
“参数设定完毕!”
“潜蛟”号如同一个屏息凝神的刺客,鱼雷发射管盖已然悄然开启,致命的“长矛”蓄势待发,只等那最后一道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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