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当然明白这老东西心里的想法,赶忙说道:
“建成若能得裴师相助,他日……他日得势,我必奉裴师为帝师!裴氏子孙,与国同休,永享荣华!”
李建成这番话说得可谓是推心置腹,将自身的“短板”与“困境”赤裸裸地摊开在了裴寂面前,尤其是最后那句“奉为帝师”、“与国同休”的承诺,更是将价码开到了极致。这已不是普通的政治联盟,而是近乎托付身家性命的未来权柄共享。
裴寂饶是宦海沉浮数十载,见惯了风浪,此刻呼吸也不由得微微一滞,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火热。帝师!与国同休!这是何等荣耀,何等权势?足以让任何一个臣子为之疯狂。
他迅速垂下眼睑,掩饰住内心的剧烈波动,再抬头时,脸上已是一片沉痛与决然交织的忠诚。他甚至没有立刻接口那诱人的承诺,而是站起身,对着李建成又是深深一揖,语气带着一种被信任所激发的慷慨:
“殿下!殿下何出此言!老臣深受皇恩,又蒙殿下以师礼相待,敢不竭尽股肱之力,以报殿下知遇之恩?!”
他先表了忠心,将个人利益巧妙地包裹在“报恩”和“为国”的外衣之下,随即,话锋转入实质:
“殿下所虑,老臣感同身受。东宫乃国本所在,人才凋零确是可虑。不过殿下无需过于忧心。”
他声音压低,带着密谋的意味:“老臣在山东士族中,尚有些许薄面。如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等,其族中颇有才俊之士,或精于经史,或长于吏治,且多为清流,正可补东宫文治之需。待老臣稍作安排,便可为殿下引荐。”
他没有大包大揽,而是精准地提出了“山东士族”这个切入点。这既是他的势力范围,也恰好对应了李建成想要在“文治”上压过天策府的需求。天策府多为关陇军事贵族和寒门武将,在山东高门清望方面,确实根基较浅。
“此外,” 裴寂微微前倾身体,声音更轻,“御史台、门下省中,亦有数位正直敢言之士,对天策府近来某些逾越之举早有微词……或可引为殿下耳目喉舌。”
这便是开始具体布局了。引荐人才是充实东宫,安插耳目则是主动出击。
李建成看着裴寂眼中那重新燃起、甚至比之前更加炽烈的光芒,知道这老狐狸已经彻底上钩,并且开始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的价值和能量了。他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裴师……” 李建成适时地流露出激动与感激交织的神情,再次起身,紧紧握住裴寂的手(这让裴寂又是一阵激动)。
“一切……一切就多多倚仗裴师了!建成,必不负裴师今日之情!”
他没有再重复那空泛的“帝师”承诺,但紧握的双手和“不负”二字,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分量。
“殿下放心!”
裴寂反握住李建成的手,用力晃了晃,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孤,便仰仗裴师了……”
一旁的魏征,始终沉默地听着这场赤裸裸的政治结盟对话,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但终究没有开口。
他忠的与其说是太子,倒不如说是大唐的江山社稷,他之所以跟随太子,也是因为嫡长继承,以及忠臣不事二主的气节。
对于这种派系争斗,他本能地不喜,却也明白这是无法避免的现实。他只是将杯中的茶,默默饮尽,感觉那滋味,比往日更苦涩了几分。
魏征就坐在那里默默饮茶,看着太子和裴相二人相谈甚欢,一个明主,一个贤臣……看起来可还真是讽刺呢!
二人一直聊着,聊的魏征一盏茶都喝败了三回,上了四回厕所这才结束,看二人皆是眉开眼笑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聊的肯定不错。
裴寂起身告辞,李建成赶忙相送,裴寂婉拒,太子坚持,一番礼仪做到了极致,二人似乎都刻意忽略了魏征的存在。
经过一番同太子推心置腹的交谈,如今的裴寂眼中哪里还容得下这小小的御史魏征,他可是明日帝师!
李建成站在东宫门前的石阶上,脸上那副礼贤下士、温文尔雅的完美面具,在裴寂身影彻底消失在宫道拐角处的瞬间,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疲惫、厌恶与冰冷算计的神情。
他缓缓转过身,步履略显沉重地往回走。阳光照在他蟒袍的金线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却照不进他此刻幽深的眼底。
“妈的,老狐狸……”
他几乎是无声地磨着后槽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带着一股卸下伪装后的狠厉,“老子坑不死你!”
他走回大殿,殿内茶香尚未完全散去,只是多了几分凉意。魏征依旧坐在原处,腰背挺得笔直,仿佛一尊沉默的石像。
他面前的茶杯已经空了,宫人似乎忘了为他续上,或者说,在太子与裴相“相谈甚欢”时,没人会注意到他这个被刻意忽略的旁观者。
李建成脚步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魏征身上。方才与裴寂虚与委蛇的烦躁感,在接触到魏征那沉静(或者说压抑)的身影时,奇异地平复了些许。
这才是真正的砥柱之臣,虽然刚直得有时让人头疼,但其心可鉴,其才可用。
他挥了挥手,示意殿内侍立的宫人全部退下。
偌大的殿内,只剩下他们君臣二人。
李建成没有回到主位,而是走到魏征旁边的席位,随意地坐了下来,这个举动打破了尊卑界限,带着一种示好的亲近意味。他亲自提起尚有余温的茶壶,为魏征面前的空杯续上了茶水。
“老魏!”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是方才与裴寂高声畅谈留下的痕迹,也夹杂着真实的疲惫。
“让你久等了。茶都凉了吧?”
他没有解释刚才为何与裴寂那般热络,也没有为自己的“表演”做任何开脱,只是用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和一句平常的问候,打破了之前的僵局。
魏征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这个太子……看着杯中重新升腾起的热气,又抬眼看了看太子脸上那褪去浮华笑容后、显得有些苍白和真实的倦容,他紧绷的下颌线条微微柔和了一丝。他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
“谢殿下,微臣不敢。”
“坐。”
李建成压了压手,自己也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孤,可以相信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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