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跨进石拱门的刹那,后颈突然掠过一道极轻的风。
不是夜风吹的。
脚步微顿,余光扫向身侧——树影里晃过半截灰褐衣摆,断了左臂的袖口被风卷起,在月光下晃出个豁口。
熊野跟来了?
他不是该留在石碑前对抗雷暴吗?
“走。”老皮在头顶用尾巴尖戳我耳朵,“那大块头爱跟就跟,惊云都闻见不对劲了。”
惊云确实停了。
这小雷虎原本蹦跳着往前蹿,此刻四爪钉在地上,鼻尖微微翕动,喉咙里滚出低低的呜鸣。
它颈后的绒毛炸起一小撮,像被静电激到的毛团。
我蹲下身摸它耳朵,掌心刚碰到那团暖乎乎的毛,就觉指尖一麻——不是惊云的雷,是空气里浮着股冷丝丝的能量,像浸了冰水的细针往毛孔里钻。
“封魂网?”我脱口而出。
老皮“吱”了声:“你闻出来了?那股子腐霉味,跟上个月咱们在野人山北坡撞见的玄冥宗破阵一个味儿。”它从我头顶溜到肩头,胡须抖得飞快,“他们拿活鼠当引,我老远就绕着走。”
我脊梁骨发紧。
封魂网是专门针对灵识的封印术,上次老皮说北坡那处,是玄冥宗用来困住逃亡修士的。
可这里是古阵外围,怎么会有他们的手笔?
难道铁骨真人残余势力没断干净?
火尾狐从树上跳下来,蹲在我脚边,尾巴尖轻轻扫过我的鞋尖——这是它“有情况”的信号。
我弯腰摸了摸它耳后,压低声音:“去左边林子里探探,别碰带青苔的石头。”火狐歪头看我一眼,红毛在月光下泛着油亮的光,转身时带起一阵风,眨眼就没入了灌木丛。
“惊云,去右边。”我拍拍雷虎的背,“找三棵盘根的老树,节点应该在那儿。”惊云喉咙里滚出一声轻吼,雷光从爪尖渗出,在地面投下细碎的金斑。
它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把耳朵压得低低的,像只正在接近猎物的小兽。
老皮突然拽我衣角:“往这儿看!”它爪子指着左侧树桩,那里有道极浅的刻痕,像被指甲划出来的——是火狐留的标记。
我顺着标记方向走,脚下的腐叶突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心猛地一揪,低头看时,只见一片巴掌大的枯叶上凝着层霜,叶脉里渗着暗紫色的光。
“是警戒符。”我倒抽口冷气。
封魂网的外围警戒用的是“霜叶引”,触发就会惊动布网人。
刚才那声脆响,怕是已经——
“嘘。”老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我两步开外,断了的左臂用布条胡乱缠着,血渍已经透了几层,在月光下像块深褐的膏药。
他右手指向斜上方,我顺着看过去——三棵合抱粗的老树盘根错节,树根交缠处的泥土泛着青黑,隐约能看见刻在土里的八卦纹路。
“节点在中间那棵树的树洞里。”他说,声音哑得像砂纸擦石头,“玄冥宗的人偷懒,把引魂石藏在腐木里,雷属性的东西克它。”
我盯着他没受伤的半张脸。
方才在石碑前,我觉得他眉骨像我爸年轻时的照片,现在离近了看,连人中的弧度都有三分相似。
但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惊云的低吠打断了——它已经蹲在那三棵老树前,雷光在爪尖跃动,正对着树干上一道泛着幽蓝的刻痕。
“动手。”我摸出怀里的骨杖。
这根从疯人院带出来的老树根,最近总在我灵识波动时发烫,此刻抵着掌心,竟传来细微的震颤。
惊云抬头看我,雷光“唰”地凝成一道细流,精准击中树干上的刻痕。
“滋——”
腐木发出焦糊味。
那道刻痕先是冒起青烟,接着“啪”地裂开,露出里面嵌着的半块黑玉。
老皮“吱溜”一下窜过去,用爪子扒拉黑玉:“引魂石!快捏碎它,这玩意儿能吸灵识!”
我弯腰捡起黑玉,指腹刚碰到玉面,就觉一阵刺痛——玉里锁着只小松鼠的魂,正用爪子拼命抓我的灵识。
“操。”我咬着牙捏紧,黑玉在掌心裂开,碎成星点黑芒。
惊云趁机又吐了道雷光,三棵老树间的空气突然一松,原本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阴冷能量像退潮的水,“唰”地散了。
“通了。”老皮蹲在我头顶直喘气,“那网子要是再紧点,你灵识得被抽成筛子。”
我没接话。
怀里的地图碎片突然烫起来,隔着两层衣服灼得皮肤生疼。
闭眼感应,脑海里浮起团模糊的光,像有人在东南方敲了面蒙着布的鼓,声音闷闷的,却直往心里钻。
是墨枫遗地?
白芷上次说那里的碑文有隐语,难道……
“走东南。”我睁眼对老皮说,“地图感应到那边有东西。”
“等等。”
老熊的手突然按在我肩膀上。
他的掌心滚烫,像块刚从火里捡出来的石头。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地面腐叶被风掀开一角,露出下面一道淡金色的印记,形状像条盘着的蛇,蛇头正对着我的鞋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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