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悬在【接受】选项上方,微微颤抖。25点贡献点的诱惑如同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清晰可见,却又遥不可及,其背后是“自主清除子程序”那猩红的、足以吞噬意识的獠牙。最终,那根手指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落在冰冷的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不是畏惧,而是理智在疯狂呐喊。0.20的能量缓存,3.28σ的意识偏移容限,如同风中残烛,经不起任何一场哪怕最小规模的数据风暴。此刻强行接取WR-005,与自杀无异。
他需要喘息,需要时间,哪怕只是短暂地,让这具濒临崩溃的身心得到一丝微不足道的修复。
退出调试界面,关闭个人终端,宿舍里只剩下他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窗外,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狭长而耀眼的光斑,勾勒出尘糜飞舞的轨迹。校园里开始传来隐约的喧闹声,学生们说笑着走向教学楼,新的一天,平凡而充满生机地开始了。
这喧闹与生机,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无法穿透的玻璃。林逸坐在昏暗的宿舍里,感觉自己像一个被遗忘在世间角落的幽灵,与窗外那个鲜活的世界格格不入。
孤独。
这个词,从未像此刻这般具体,这般沉重,如同冰冷的铅块,塞满了他的胸腔,压迫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曾习惯于独来独往,那是强者的孤傲,是专注于目标的必然选择。但现在的孤独,是另一种维度上的。
他知道了世界的秘密。
他知道了他赖以生存、为之奋战的“游戏”,实则是一座关押着灭世存在的远古监狱。
他知道了他拥有的超凡力量,是意外获得的监狱权限,伴随着随时被系统“清理”的诅咒。
他知道了他每一次使用能力,每一次完成任务,都可能是在加固囚笼的栅栏,成为系统维稳的工具。
这个秘密,庞大、惊悚、颠覆认知,像一颗剧烈燃烧的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意识深处,却无人可以言说。
他能告诉谁?
告诉室友?“嘿,我最近发现咱们玩的《终极战场》其实是个关押外星AI的监狱,我成了临时狱卒,但系统还想干掉我。”——结果只会是被当成疯子,或者更糟,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
告诉校队队友或教练?他们还在为一场比赛的胜负、一个战术的执行而绞尽脑汁,沉浸在虚拟竞技的热血与激情中。他们眼中的“时空射手”,是战无不胜的“幽灵”,是队伍的支柱。他如何能对他们说,你们为之奋斗的战场,本质是一座巨大的牢笼?这无异于摧毁他们的信念和世界。
告诉父母?他们远在千里之外,关心着他的学业、身体和日常生活。难道要让他们在电话那头,为儿子可能随时“意识被格式化”而担惊受怕,夜不能寐?他不能,也不忍。
他甚至无法向任何心理医生或权威机构求助。且不说对方是否会相信这荒诞不经的言论,一旦泄露,最大的可能不是得到帮助,而是被某个神秘组织(比如“观测者”)盯上,或者直接触发系统更严厉的清除机制。
他就像一个意外窥见了宇宙终极真理的原始人,巨大的知识带来了并非智慧,而是无边的恐惧和与族群彻底割裂的孤独。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一丝窗帘。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楼下,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大声讨论着昨晚的比赛,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兴奋和争论的红晕。一个女生抱着书,边走边打着电话,笑容甜美。
他们的烦恼,是考试,是恋爱,是未来的工作。他们的快乐,来源于一次聚餐,一场电影,一次游戏的胜利。
多么……平凡,多么……令人羡慕。
曾几何时,他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虽然有着“时空射手”的光环,但那光环之下的林逸,依旧是一个需要上课、考试、为未来规划的大学生。而现在,那层普通人的外衣,仿佛被无形的手强行剥离了。他被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危机四伏的维度,独自面对着来自世界本质的恶意。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这双手,可以在时停领域中拨动数据,可以标记敌人的弱点,可以模拟数据签名进行欺诈……但它们,却连一丝真实的温暖都无法传递给另一个同类。
“同类……”
他想起了那个ID“千面人”,那个在时停世界中与他有过短暂对视的、可能的“南慕容”。他是唯一一个,理论上能够理解林逸处境的存在。
但,他是敌是友?
引导者AI警告过“风险自负”。慕容云(如果那是他的真名)的行事风格诡异莫测,是为了探索真相,还是像他猜测的那样,企图掌控那股被囚禁的力量?在生存的压力下,同类相残或许才是常态。贸然接触,可能不是找到盟友,而是引来更致命的敌人。
这份知晓真相的孤独,不仅隔绝了他与平凡世界,甚至在他与可能的“同类”之间,也竖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充满了猜忌与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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