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多钟向河渠来到小王庄,凭着路人的指点,惴惴不安地走进那大庙改成的公社卫生院。他推着自行车往里走,边走边想找个人问问内科病人住哪一排?见前边一个穿白大褂医生模样的中年人走来,他刚张嘴叫了声:“喂,同志,请问”就听得有人惊叫着:“哎呀,向河渠,来得好快呀。”他循声望去,原来是姜雪如正从一间病房出来,还没等向河渠回话,又折回房内,只听得她高兴地说:“兰姐,向河渠来了!”
向河渠来到病房前还没撑好车子,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迎了出来。虽然说还是十年前见过面的,经过这么多年的波折,老人已经苍老多了。当年就是这位老人动员了各种力量来强扭梨花的心。不过他内心里对老人没有恨,如今没等他开口招呼,又听得一声带有颤音的“相公,劳动你了。”联想起上次见面梨花说过的话,他心头一热,完全理解老人那颗昔日贤妻今日良母的心,诚挚地叫了声“妈妈”然后说“应该的”,说罢随着老人走进病房。
一进病房就用他那只有零点三、零点四的近视眼急急地扫视病房,寻找久相别梦常见的她。病房内虽然也放着四张病床,不知道是这家医院医道高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用着。输液架上悬着一瓶葡萄糖静脉滴注液,她,王梨花半卧在病床上。向河渠快步走向病床,只见本来就清瘦的她,现在更瘦了。她面色苍白,两只大眼睛紧盯着向河渠,憔悴的面庞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向河渠走到床边,关切地看看她,叹了一口气,接过姜雪如倒来的一碗开水,放到床头小桌上,坐到梨花身边,转头问:“雪如同志,请问医生认为对她的病应该怎么处理?”“医生说,她这个病原是老病,由于早期没有得到良好的治疗,加之身体一贯衰弱,一有过度劳累或吃得过饱,就会穿孔,出现休克症状。这种病应及早手术治疗,问题是医院没有这个条件,需要转院。”姜雪如有条有理地回答,随后又加上一句,说是“医生说如不手术,可能有危险。”“韩家的意见呢?他家人在哪里?”“问题就在这里,情况可能你也清楚,韩家得到消息后一直没有人来,没办法才打电话给你的。”
“老妈妈,您看怎么办?”向河渠转向了老人。王梨花的妈妈,这位慈祥的老人过去也算是一位精明、强干、果断的妇女。当年梨花的爸爸斗不过扬州城里的富商,将铺子盘给人家,举家迁到小王庄,硬是她出主意当参谋,看准了行情做了两年棉花生意,帮丈夫撑起这个家。只是这十年来的风风雨雨将老人敲打得不知如何是好了,特别是丈夫死后,她更感到没了主心骨。女儿的婚事本来老夫妻俩都同意让她自己作主的,特殊运动开始后,从女儿的细微变化里,老人看出了端倪,没加多少盘问,就从女儿嘴里知道了这位向河渠,只是为了救出丈夫才狠心逼女儿嫁给了韩家。女儿的辛酸遭遇使老人知道委屈了孩子,丈夫的病故更使老人追悔莫及。早知如此,特别是早知怕失去的竟然这么早还是失去了,就不该又赔上这掌上的明珠。然而迟了,一切都迟了,生米已经成了熟饭,再也无法挽回了,她所能做到的只能是经常的流泪和暗中的祝福。
第一次女儿住院,女婿没回来,是她精心地护理的。女儿的同学,那位胖胖的徐晓云来探望,闲谈中说到向河渠对女儿的思念,临别前问要不要告诉向河渠,女儿请人家封锁消息,说是不要让他知道,以免他心上不安;说她的病是自作自受,不能再多引起一个人的痛苦。听着女儿对朋友的请求,老人伤心地哭了。这一回姜雪如提出要告诉向河渠时,她虽不知人家已在开会时知道向河渠对女儿的感情了,但却同意了。
从扬州来小王庄后虽长期在乡下住,思想却一点不守旧。面对女儿的处境,特别是当前的心绪,知道女儿最需要的是什么,所以她同意了。直到此时,韩家连个人影子也没见到,远在几十里外的向河渠却已到了,老人的激动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向河渠一来,女儿的愁眉舒展了,老人心里在想:要是当初不硬逼她,该多好,可是——。她正想着呢,猛听得问她的主张,能说什么呢?就怪当初拿错了主张啊,她百感交集地说:“相公,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韩家是个没良心的,唉——。”
在如何处理与梨花的关系问题上,向河渠掂量过不少,他盼望常和她见面,又违心地避着嫌疑,在他的《习作录》里有这么一首诗描述了他的矛盾心理,他写的是:
捱过一天又一天,去是不去直盘旋。车子推出又推进,踌躇迟疑何因牵?
思绪翻滚浪接浪,追源直溯十来年。苦甜酸辣都尝过,坎坷崎岖苦难言。
爱神砸碎精神锁,禁区、偏见化飞烟。勤劳正直多才女,竟然占据我心田。
谁知肥皂泡破碎,棒打鸳鸯心如煎。闭眼难寐思念苦,藕节扭断丝犹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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