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宫。
“娘娘，太医院那边来消息了…”
王海垂手侍立在帐外，声音压得比炉烟还轻。
帐内锦被隆起一道纤细的轮廓，姬婳半晌才掀了掀眼皮，露在外面的皓腕白皙纤细。
她声音带着初醒的慵懒，尾音却藏着几分凉意。
“哦？如何了？”
王海眼皮都不敢抬，只垂首道。
“说是给用上了，本是要耽搁的，结果皇上派了成德亲自去了，皇上亲自喂了药后，便将人给带到了乾清宫，一起就寝了。”
“亲自喂药？还一起就寝？”
姬婳瞬间瞪大了眸子，喃喃道。
“皇上从未…而那龙榻…小畜生竟然也得睡了？”
王海心里一紧，忙安抚道。
“娘娘先息怒，皇上不过是一时心软而已，只要那人成了傻子，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果然，这句话说进了姬婳心里，她冷哼一声，恶狠狠道。
“哼！你说的没错，那就先让他得意几日！”
乾清宫殿内褪去了白日的燥热，只余沁人的凉意。
姬煜川抱着儿子，步履沉稳地向内殿走去。
成德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愕，显然，皇上此举是要与小殿下一同就寝。
此等殊荣，即便是小郡王也未曾享有。
姬煜川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眉头不禁皱起。
“热度怎么还没有退下？”
成德上前一步，说道。
“回皇上，许是这药效还没上来，毕竟才刚喝完没多久呢。”
闻言，姬煜川点点头，命人寻来了剪刀，将小人紧攥着的袍子和那身上脏掉的小寝衣都给剪了。
知道皇上素来洁癖，可看到被剪光了寝衣的小殿下，成德还是忍不住嘴角一抽。
“皇上，殿内未有适合小殿下穿的寝衣，奴才这就派人去燕安殿取，路上可能会耽搁些时间。”
姬煜川把玩着儿子的小软手，不在意道。
“明日再取即可，先去找一件朕的寝衣给小八穿。”
“是！”
很快，成德便拿了一套明黄色的寝衣过来，衣服上绣着五爪金龙，在烛光下隐隐闪着光芒。
姬煜川将上衣给儿子穿上，衣服空荡荡的，倒像偷穿了大人的袍子。
看着有些滑稽的小人，姬煜川竟有些乐了，将过长的袖子往上卷了四圈，露出里面的小胖手。
明黄色的衣裳衬的小人皮肤愈发嫩白，打量着被他‘精心装扮’的小人，姬煜川点点头，十分满意。
“倒是省了条寝裤。”
“这颜色小八穿着也好看。”
“让内务府赶制几套这种颜色的小衣裳，明日给小八穿。”
这可是明黄色，自古以来，除了皇帝之外，唯有太后，皇后以及太子储君能用，如今皇上竟要给小殿下用！
成德心中虽大惊，可依旧躬身应是。
姬煜川换了身寝衣，将儿子往怀里拢了拢，明黄的寝衣裹着小小的身子，倒像是裹了团暖乎乎的小绒球。
姬明澈依旧未曾睁开眼，只朦胧中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缠着，那东西还带着温度。
寅时一到，成德轻手轻脚推开寝殿偏门，见龙榻上的皇帝呼吸匀净，便让宫女将温在银壶里的参汤再热一热。
等时辰差不多了，他才趋步至床前，低眉顺眼地轻声道。
“皇上，寅时正了，该起身上早朝了。”
帐内动静微不可察，片刻后传来一声带着睡意的沙哑轻嗯声。
成德连忙指挥着宫女捧上温水帕子。
姬煜川揉了揉略微头疼的脑袋，垂眼去瞧臂弯处的小儿子。
小人儿小小一只，正侧枕卧在他的臂弯处，胖嘟嘟的小脸肉乎乎地挤着，粉嫩的唇角微微嘟着。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浅浅的阴影，呼吸匀匀，似是察觉到了他要离开，小身子竟又往他怀里又蹭了。
那点软乎乎的暖意，顺着手臂一直漫到心里去，姬煜川心下微软，捏了捏儿子的脸蛋，入手嫩滑，手感上佳。
又摸了摸小人额头，倒是没有昨夜那么热了，想来是快好了。
见龙帐内没有声响，成德心下微急，再次开口。
“皇上，已是寅时二刻了，该起了。”
“嗯。”
姬煜川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含糊的不耐烦。
成德朝着一旁宫女挥手，后者掀开龙帐。
见皇上已坐起身，小殿下还睡得香甜，成德忙上前扶了一把，宫女们早已捧着龙袍、面盆围拢过来，动作很是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床榻上的小殿下。
姬煜川闭着眼任人伺候着穿戴整齐，又由小太监捧着铜镜掠了掠鬓角，全程没说一句话。
等靴底踏上金砖地，姬煜川这才朝两旁宫人吩咐。
“仔细伺候着小八，有什么事，即刻报于朕！”
“奴才遵命！”
姬煜川看了眼床榻方向，这才转身往殿外走去。
成德忙上前引路，身后跟着捧着奏章匣子的内侍和拎着宫灯的宫女，一行人跟随御辇踏着宫道往太和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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