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崔同仁，参见陛下！”
他连气都没喘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金砖，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
姬煜川坐在龙椅上，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射在他身上，方才对幼子的那点温情早已散尽，只剩下帝王的雷霆之怒。
“崔同仁！你可知罪？”
崔同仁身子猛地一颤，忙叩首道。
“臣……臣知罪！未能护得八皇子周全，是臣失职！”
“失职？”
姬煜川冷笑一声。
“朕的儿子在你眼皮子底下屡遭凶险，你一句‘失职’便想了事？上京是天子脚下，是你上京府尹的辖地！若连皇室宗亲的安危都护不住，留你这官职何用？”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即日起，给朕加派人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整个上京的防卫织成铁桶！若再让朕听到半句皇子遇险的风声…”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崔同仁惨白的脸，一字一句道。
“你就卷铺盖滚回乡下，好好侍弄你的几亩田去！”
“臣……臣遵旨！臣定当尽心竭力，绝不再犯！”
崔同仁吓得浑身筛糠，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渗出细密的血珠也浑然不觉。
直到被内侍“请”出殿外，崔同仁才踉跄着站稳，后背的官袍早已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冰凉刺骨。
他望着巍峨的宫墙，长长舒了口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方才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与此同时，姬明澈正在偏殿用着晚膳。
“小殿下，快尝尝这个。”
成德端着个小白玉碗，脸上堆着慈爱的笑。
“这是奴才特意吩咐御膳房炖的龙凤呈祥汤，御厨说里头加了些助长筋骨的药材，您多喝些，定能蹿个儿。”
一听见能长个，姬明澈的眼睛唰地亮了，他凑过去瞧，奶白色的汤面上浮着几片翠生生的绿叶，看着倒清爽。
成德刚舀了一勺递到嘴边，他便着了急似的张开嘴，三两口就把碗里的汤喝了个底朝天，连唇角沾着的汤汁都没顾上擦。
仰起脸看向成德，眼神里满是认真。
“公公，这汤……真的能让我长高？”
成德正琢磨着该怎么圆话，殿外忽然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语气里还带着几分笑意。
“一碗汤罢了，哪有这般神奇的效用？”
姬煜川刚走到殿门口，就听见儿子这天真的问话，忍俊不禁地走了进来。
姬明澈见是父皇，眼睛睁得更大了，仰着小脸追问。
“那父皇说，喝什么才能长高？我瞧着自己好像是偏矮了些。”
他想起司昭霆他们个个都比他高出不少。
他承认这具身子是有些小胖，可之前那个王虎也胖，也比他高很多。
他十分怀疑这具身子是不是缺点什么？
见儿子一副冥思苦想的小模样，姬煜川笑着揉了揉他软乎乎的头顶，在其身旁坐下。
内侍们手脚麻利地将膳食一一摆好，青瓷白瓷的碗碟衬得菜肴愈发精致。
“上次御医给你看的时候，还说你是先长肉后长个，何况你的年纪还过小，长个子急不得，得慢慢来。”
“不过，可以每日喝一杯牛乳…”
“成德，御膳房那边的牛乳可备好了？”
“回皇上，备着的，也是昨个刚试吃过口感，今日小殿下便可以用了。”
姬煜川点点头，看着儿子小口小口喝着汤汁，眼底漾着柔和的笑意。
“以后澈儿每日都喝上一杯，说不定就能慢慢长高了。”
虽说儿子小小的很惹人爱，抱着也舒服，但是姬煜川还是希望儿子以后能长的…
倒也不必如萧雄那般太过威猛健硕，清俊挺拔的翩翩君子便好。
–
诏狱深处。
墙角的火把舔着昏暗的光，将木架上三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而狰狞。
三名男子早已没了蒙面时的隐秘，赤裸的上身布满纵横交错的鞭痕与烙痕，皮肉翻卷处凝着暗红的血痂。
他们脚下的石板上，已汇成一滩滩刺目的猩红，其中一人肩膀塌陷，显然骨头已被打坏，头无力地垂着，只剩喉咙里溢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像是随时会断气。
“头，你…你今个…有没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情？”
吴畏缩着脖子站在角落里，声音还有些发紧，今晚的头瞧着十分诡异，怎的给人用刑还越用越兴奋的？
沈戾手腕轻转，黑鞭带着残血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弧，溅出的血珠落在他靴边，他却像浑然不觉，眼底翻涌着近乎兴奋的戾气。
“嗯？”
他挑眉，声音里淬着冰。
“你若是闲了，去看看给他们哪个人上梳刑！”
梳刑二字刚落，木架上三人均是猛地一颤。
所谓梳刑，便是用一把铁制的梳子，齿刃锋利如刀，行刑时顺着皮肉反复刮梳，皮肉会像被撕碎的布帛般剥落，直至露出白骨，过程缓慢而痛苦，堪称炼狱酷刑。
最左边那人体力本就濒临极限，此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中最后一点顽抗也被恐惧碾碎。
他猛地抬起头，血污糊住的脸上，眼睛瞪得滚圆，嘶吼道。
“我说！我全说！别用梳刑！是那个娘们…那个娘们是买主…要那个八皇子的人头！”
另外两人见状，浑身抖得更厉害，先前还强撑的硬气荡然无存。
其中一人急得想挣扎，却被铁链勒得更深，他咬着牙，声音带着哭腔。
“我也说！那个娘们是…它是裕王府的人…求大人饶命！”
最后一人更是连话都说不连贯，涕泪混合着血水流了满脸，只一个劲地撞着木架，眼中满是濒死的绝望。
沈戾看着三人崩溃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黑鞭在掌心轻敲着，仿佛在欣赏一场早已预知结局的戏码。
吴畏大惊：竟然会是裕王府的人？
“是裕王府的谁？”
沈戾阴戾的嗓音响起，犹如索命阎罗，吓得三人浑身抖擞。
“不…不知道啊大人…只有上头知道…可那娘们是裕王府的人一定没错！”
“大人…他说的没错…”
“让人看好，别让人死了！”
沈戾吩咐狱卒后，便转身离开，吴畏忙跟了上去，他知道头这是要去皇宫禀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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