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天刚蒙蒙亮，太和殿内已聚了不少官员。
皇上尚未驾临，百官三五成群地凑在一处，低声交谈着，气氛倒也热络。
温琼与温清父子刚踏入殿门，便有几位官员笑着迎上来。
“恭喜两位大人！下官听说温小公子此番旬考依旧稳居次席，真是虎父无犬子，教得好啊！”
旁边一人忙不迭附和，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谦。
“是啊是啊，说来惭愧，犬子不过得了个第四，跟温小公子一比，实在是差强人意。”
这话刚落，萧雄恰好步入殿内，他见温家父子被众人围着，言谈间满是吹捧谄媚，本就不虞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走近一听，那官员竟说“第四还差强人意”，顿时双目圆睁，虎目里淬了冰似的瞪过去。
旁边的官员瞥见萧雄骤然阴沉的脸，心头一跳，忙悄悄扯了扯身旁还在自夸的同僚。
那人正说得兴起，被拽得一愣，抬眼撞见萧雄的目光，吓得一个激灵，瞬间噤声，强颜欢笑道。
“不…不知侯…侯爷在此，下官…莫非说错了什么？”
萧雄正欲发作，前方突然响起一道戏谑的声音。
“昨日我倒听闻，李大人的公子考了个倒数第二？往年不还能混个倒数第三、第四吗？怎的今年反倒退步了？”
“也不知是谁抢了这‘第三第四的宝座’，李大人，贵公子这运气，可真是…”
萧雄脸色黑如锅底。
温琼父子也敛了笑意。
温太傅眉头紧锁，昨日书童说小外孙考了倒数，莫非就是这第三、第四？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
“皇上驾到——”
姬煜川大步走入，龙袍曳地，神色不怒自威，身后跟着躬身随行的成德。
他刚刚便听见了顾礼的那番话，目光扫过去，淡淡开口。
“顾爱卿倒是清闲，何时这般关心起李爱卿家小儿的成绩了？”
成德在旁暗自腹诽：这成安伯真是不长眼，一早就往刀尖上撞！
昨儿孟夫子当场考校八皇子，小殿下聪慧过人，无论夫子如何变着法儿考，皆是对答如流。
末了孟夫子又惊又喜，握着小殿下的手直夸“天才”，还恳切劝道“字丑无妨，皇子本就无须科举”，又说“名次算不得什么”，这才哄得小殿下转忧为喜。
如今倒好，早朝还没开始，竟又有人拿“倒数”说事？
百官见状，忙分列两侧站好。
成安伯顾礼这才觉出不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冷汗顺着额角直往下淌。
他实在不解：自己压根没提皇子，况且听闻倒数第一也并非皇子，怎就惹得皇上动怒了？
姬煜川目光扫过殿内，声音陡然转厉。
“怎么？方才说得那般起劲，这会倒哑巴了？朕看你们一个个都是公务太轻，职责内的事还没理清，倒有闲心嚼舌根，关心起同僚家小儿的旬考来！”
话音落地，殿内鸦雀无声，唯有顾礼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姬煜川冷眼睨着顾礼，方才那番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这人明摆着就是拿倒数第三、第四说事儿。
澈儿的名次正是倒数第三，这不就是在影射澈儿？简直该死！
“启禀皇上。”
萧雄上前一步，声线冷硬如冰。
“成安伯拿同僚家中小儿成绩当作笑料，肆意讽刺挖苦，此等行径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
“臣以为，此等不良风气若不及时惩治，恐生恶祸，理应严加惩戒，以儆效尤！”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中众人，语气愈发沉厉。
“臣提议，赏成安伯三十大板，以正视听！”
“臣附议！”
温太傅立刻出列，苍老的声音里满是赞同，显然也对顾礼的言行颇为不齿。
“臣附议！”
温清紧随其后，父子二人一唱一和，态度坚决。
其余官员见状，纷纷颔首附和。
“臣等附议！”
顾礼瞬间面无血色，双腿发颤，他实在想不明白，不过是随口几句议论，怎么就闹到了要挨板子的地步？
“皇上，臣……”
他想辩解，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姬煜川却没给他多说的机会，威严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既然众卿意见一致，朕自当准奏，来人，将顾爱卿拖下去，重责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皇上，臣还有话…”
顾礼话都未说完，就被上前的侍卫死死捂住了嘴，像拖死狗一般拉了下去，只余下几声含混不清的呜咽，很快便消失在殿外。
姬煜川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眼底掠过一丝冷意，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
成德面带微笑，朝一旁的太监递了个眼色。
那太监心领神会，立刻扬声高喊。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
弘文馆内。
萧烬正围着姬明澈转圈圈，问他的名次。
姬明澈皱眉，看了他半晌，才道。
“夫子说了，名次什么的都不重要，你莫要纠结这个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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