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王朝北部，商人客栈。
这是往来商贩歇脚的去处，木造屋舍错落排布，空气中飘着香料、皮革与尘土混合的气息。
晨光微熹，淡金光线穿透木屋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屋外商贩装卸货物的吆喝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木榻之上，两道身影相偎而卧，许是外界喧嚣惊扰了睡眠，其中那抹纤细身影猛地睁开眼。
他望着头顶陌生木梁，眉头骤然拧紧，周身瞬间散发出一股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冷冽气息，眼底也没了半分澄澈，只剩冰封般的冷然。
他动了动身子，才发觉自己正窝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怀中人也被他的动静惊醒，缓缓睁开眼，正是净渊。
昨日库提村一战后，净渊深知布朗身死定会引发骚动，便抱着昏睡的姬明澈一路南下，寻到这处客栈。
他用成德大总管临行前塞给他的金珠子付了房钱，又因伤势未愈，抱着人没多久便沉沉睡去，竟也一夜安稳。
“澈儿，醒了？”
净渊轻声开口，眼底漾起温柔笑意，抬手想去抚平他额前碎发。
可指尖尚未触到发丝，对方便猛地转头，眼神如淬冰般锐利，一把拍开他的手，语气里满是疏离与倨傲。
“放肆！”
净渊的手僵在半空，心口猛地一沉，他看着姬明澈眼底全然陌生的神色。
刚要开口解释，却见对方缓缓坐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眉梢挑起一抹不屑。
“本王何时许你这般亲近了？”
“本王？”
净渊心头一震，这称呼与澈儿昨日在库提村突然爆发时如出一辙。
姬明澈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脑海闪过一些零散的碎片，他恍惚记得自己曾久居王宫，俯瞰众生、执掌生杀。
可具体记忆却模糊不清，唯有“本王”这个称谓，早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他的目光扫过身旁的净渊，见他脸色苍白却满眼关切，眼底的不屑更甚。
只当对方是自己众多奴宠中的一个，不过是仗着几分亲近，便敢与自己同榻而眠。
“你这模样，虽然是个长得不错的光头，瞧着倒是比那些趋炎附势的家伙顺眼些。”
他语气慵懒，指尖轻轻划过床榻边缘，他记得好像总是有那些个男男女女在他的面前“勾引”他，等着被他“吃掉”。
他想了想，又警告道。
“只是身为奴宠就应该有自知之明，记住自己的身份，本王的怀抱，也是你能随便碰的？”
净渊看着他这副全然陌生的模样，心中涌起焦急。
他知道这定是与昨日澈儿身上突然爆发的那股赤红光芒有关系，可如今对方不仅不认得自己，还陷入记忆混乱，竟将他认作“奴宠”。
他强压下心头的情绪，试探道。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是净渊，不是奴宠。”
“净渊？”
姬明澈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眉头皱得更紧，脑海中闪过什么，却抓不住半分。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语气冰冷。
“本王说你是，你便是，再多言，小心本王废了你。”
说罢，他便径自下床，虽身形依旧纤细，却自带一股睥睨众生的气场。
走到屋中央，他抬手理了理皱巴巴的衣袍，目光扫过屋内简陋陈设，眼底闪过一丝嫌恶。
“本王怎会待在这种破地方？本王要回王宫。”
“你身为奴宠，知道该如何做吧！”
姬明澈当然不记得他的王宫在哪里，可这个奴宠那么喜欢他，肯定知道。
净渊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都是困惑，明明他已经把过脉，澈儿身子并未有别的异常，怎么如今却是这般了？
可他也知道，此刻不能强行刺激，只能缓缓起身，轻声安抚。
“这里离王宫尚远，且你刚醒，身体还需调养，不如先吃些东西，待你精神好些，我再带你离开，可好？”
姬明澈转头睨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假。
片刻后，他冷哼一声，算是默许，只是那眼神依旧带着审视，仿佛在看一个随时可能犯错的仆从。
净渊见他默许，转身便走出房门，不过片刻，便端着一个木托盘回来，上面摆着几样吃食。
甚至特意加了一小份圣王朝少见的蜜渍果干，那是他用一颗金珠从往来商贩手中换来的，想着姬明澈素来偏爱甜食，定会喜欢。
推开门时，正见姬明澈负手站在窗边，背影挺得笔直，透着一股不容亵渎的王者气场。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托盘上，原本冷冽的眼眸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像极了饿极的幼兽瞥见猎物。
只是那光亮稍纵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他迅速敛去眼底的情绪，重新换上那副倨傲的神情，慢悠悠地走到桌边坐下，没有立刻动筷，仿佛在等仆从伺候。
净渊将托盘放在桌上，自然地拿起一块粗面饼，轻轻掰成小块，又舀了一勺椰枣粥递到他面前。
“先垫垫肚子，这些都是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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