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对村里的风言风语毫不理会。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足足挖了十几大背篓的“烂松针泥”,一趟一趟地,全都背到了“白骨地”边上。
第二天,他开始了更让人看不懂的操作。
他没有把这些黑泥直接撒在地里,而是在那片广袤的“白骨地”上,选了一块约莫一分大的、不显眼的角落,作为他的“试验田”。然后,他用锄头,在这块试验田上,挖出了九条纵横交错的浅沟。
这九条沟,挖得极有讲究,不深不浅,不宽不窄,从远处看,竟像是在地上画了一道巨大的、神秘的符咒。
“瞅瞅,瞅瞅!他这是在干啥?跳大神呢?”
“俺看像,八成是想请神仙下来,帮他种地!”
村民们围在远处,指指点点,乐不可支。
陈光依旧不理。在他的神眼视角里,他挖的根本不是什么符咒,而是一个经过他精密计算的“离子交换网格”。这九条沟,能让接下来他要施放的“解药”,以最高效的方式,均匀地渗透到这块试验田的每一个角落。
做完这一切,他又挑着水桶,去了村边的小河。他没有去村民们常打水的上游,而是专门去了下游一处水流缓慢、长满了青苔和水草的洄水湾。
在他的神眼之中,他能“看见”,这片水域里,漂浮着无数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肉眼不可见的微小生命。他的脑中浮现出概念——“有益微生物菌群”。这些小生命,是分解有机质、活化土壤的“催化剂”。
他挑回几担“神仙水”,将“烂松针泥”与之一同和成黏稠的泥浆,然后,像一个虔诚的祭司,将这些在他眼中闪烁着绿色和蓝色光芒的“灵药”,均匀地浇灌进了那九条沟壑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便回家了。
接下来的几天,陈光再也没有去过那片地。他就像是把这件事给忘了似的,每天照常砍柴、帮家里干活。
而那块被他“施了法”的试验田,在村民们看来,更是惨不忍睹。黑色的泥浆干涸后,结成了一块块龟裂的、如同锅底灰一样的硬痂,比原来的白地看着还要脏。
村里的嘲笑声,也达到了顶峰。五爷更是每天都要拄着拐杖,到地头去“巡视”一番,然后得意洋洋地宣布:“俺看,都不用等一个月,再过几天,这地就得被陈光那小子给折腾死透了!”
时间,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来到了第七天。
这一天,陈光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柴刀。他对正在院里洗衣服的母亲说了一声:“娘,俺去地里看看。”
他一动,整个羊村都动了。村民们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跟在他身后,要去见证这场闹剧的最终结局。
当陈光走到那块试验田边上时,身后已经围满了人。五爷更是被簇拥在最前面,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用最刻薄的语言,来宣判陈光的失败。
然而,陈光却没有看他。
他只是缓缓地蹲下身,伸出手,在那块看起来坚硬无比的黑色土地上,轻轻地,按了下去。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他的手,竟然毫不费力地,就插进了土里,就像插进了一块松软的豆腐!
“这……”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光没有说话,他抓起一把泥土,缓缓地摊开手掌,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那一瞬间,所有的嘲笑声,都戛然而止。
只见他掌心的,哪里还是什么黑色的硬痂或是白色的碱霜?那是一捧湿润、松软、黝黑得仿佛能攥出油来的顶级黑土!一股混合着青草与雨后芬芳的、沁人心脾的泥土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黑……黑土?”一个离得近的村民,结结巴巴地叫了出来,“俺的娘咧!这……这‘白骨地’,咋变成黑土地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五爷像是见了鬼一样,他踉跄着冲上前,也抓起一把土。当那松软、肥沃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时,他整个人都傻了,手里的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这,已经不是人力所能解释的范畴了。
这,就是神迹!
村民们的态度,在这一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他们看着陈光的眼神,从之前的嘲笑和不屑,瞬间变成了震惊、骇然,最后,化作了深深的敬畏。
“他……他真的把地给‘治’好了?”
“俺的神仙老爷啊,这……这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是真有本事啊!”
陈光迎着所有人震撼的目光,平静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布包着的小包,缓缓打开。里面,是几十颗饱满的、他早已准备好的沙棘种子。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五爷,嘴角微微上扬,淡淡道:
“五爷,地,已经醒了。”
“现在,该种下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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