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被废、如月被杖毙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摄政王府内紧绷的气氛因苏晚棠雷厉风行的整顿而稍显缓和,但朝堂之上的暗流,却因此事骤然汹涌起来。
太子一党自然不会坐视箫晋珩如此干净利落地斩断他们伸向摄政王府的触手。
废黜侧妃虽属王府内务,但林氏毕竟是上了玉碟的皇家人,加之其背后牵扯的势力,太子党羽接连上奏,或弹劾摄政王“宠妾灭妻”(虽林氏为侧妃,但太子党人故意混淆视听),或指责其“滥用私刑,目无纲纪”,甚至有人含沙射影,暗示摄政王借此清除异己,有不臣之心。
御书房内,气氛凝重。
年迈的皇帝靠在龙椅上,半阖着眼,听着下方几位重臣的争论。
他面色蜡黄,精神不济,但偶尔睁开的眼睛里,却仍带着属于帝王的深沉与算计。
“陛下,”太子太傅,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躬身道,“摄政王殿下为国戍边,劳苦功高,然内宅不修,以致酿出此等骇人听闻之事,实在有损天家颜面。林氏纵有千般不是,亦当交由宗人府依律审理,王爷如此擅专,恐非国家之福啊!”
另一名依附太子的御史也附和道:“太傅所言极是。况且,那新王妃苏氏,入府不过数月,便引得王爷如此大动干戈,废黜侧妃,杖毙仆役,可见其并非贤德之人,长此以往,只怕……”
“只怕什么?”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
箫晋珩身着亲王常服,不知何时已立于殿门外,他并未通报,径直走入,玄色衣袍带起一阵凛冽的风。
他目光如电,扫过那几名喋喋不休的太子党羽,最后落在闭目养神的皇帝身上。
“臣,箫晋珩,参见陛下。”他微微躬身,礼数不缺,语气却无多少暖意。
皇帝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声音沙哑:“晋珩来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你有何话说?”
箫晋珩站直身体,身姿挺拔如松,面对一众或质疑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神色不变。
“回陛下,林氏德行有亏,勾结外臣,纵仆行凶,证据确凿。臣依家规处置,清理门户,何错之有?至于谋害主母……”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如月已亲口承认,人证物证俱在!此等背主弑主的恶奴,按律当斩!臣杖毙之,已是念其侍奉多年,留其全尸!莫非在诸位大人眼中,谋害亲王正妃,还不算十恶不赦之罪?还是觉得,本王王妃的性命,轻贱如草芥,可以任由恶奴毒害?”
他一番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威压,竟让那几名还想开口的御史一时语塞。
太子太傅脸色难看,强辩道:“即便如此,王爷也该交由朝廷法度……”
“法度?”箫晋珩冷笑一声,打断他,“太傅是觉得,我摄政王府的家规,管不了谋害主母的奴才?还是认为,本王的王妃,不值得本王亲自为她主持公道?”
他向前一步,目光逼视太子太傅,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若有人意图谋害太子殿下,太傅是主张交由京兆尹慢慢审理,还是主张东宫卫率当场格杀?”
这比喻极为尖锐,太子太傅顿时脸色煞白,冷汗涔涔,不敢再言。
皇帝看着下方剑拔弩张的气氛,轻轻咳嗽了两声,摆了摆手:“好了……既是王府内务,晋珩依家规处置,也……也无可厚非。”他话语含糊,似乎不想深究,却又话锋一转,“只是,晋珩啊,你年岁也不小了,后院空虚总非长久之计。林氏既已不堪,朕看……是不是该再为你指一门好婚事?也好有人为你打理内宅,延绵子嗣。”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太子党人眼中闪过喜色,若皇帝再指婚,无论是谁,都必然能分走苏晚棠的宠,甚至成为新的棋子。
箫晋珩眸色骤然一沉,他抬眼看向龙椅上的皇帝,目光锐利如刀。
“谢陛下关怀。”他声音冷硬,“臣之内宅,已有王妃苏氏打理,井井有条,无需陛下劳心。至于子嗣,”他语气微顿,带着一种近乎狂妄的笃定,“臣与王妃,年纪尚轻,来日方长。”
他竟是直接拒绝了!
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皇帝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看着箫晋珩那挺拔如岳、丝毫不让的身影,终究没有强求,只疲惫地挥挥手:“既如此……便依你吧。都退下吧。”
“臣,告退。”箫晋珩行礼,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留恋。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皇帝的眼神复杂难明。
这个皇弟,能力超群,军权在握,却也……越来越难以掌控了。
他今日看似偏袒,实则也是一种试探。
而箫晋珩的反应,让他心中忌惮更深。
回到王府,箫晋珩径直去了东暖阁。
苏晚棠正在看凌默送来的、关于江南盐政的卷宗——这是他近日交给她“熟悉”的,美其名曰让她“练手”,实则是在潜移默化地让她接触更核心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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