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纱丽
卡车碾过砾石路的颠簸把阿卜杜勒从盹儿里颠醒时,车窗外的班加西已经浸在黄昏的赭红色里。他揉了揉冻得发僵的手指,仪表盘上的温度显示只有四摄氏度,这在三月的利比亚已经算罕见的冷。
“还有半小时到港口,”司机默罕默德叼着没点燃的香烟,声音裹在挡风玻璃外的风沙里,“听说昨晚又有人在老海关大楼那边看见她了。”
阿卜杜勒心里咯噔一下。他来班加西打工三个月,早听工地上的老人说过那个传说——十年前战乱时,一个叫莱拉的女人在老海关大楼前等着出海的丈夫,炸弹落下时,她身上那件蓝色纱丽被烧得只剩边角。如今每到降温的傍晚,就有人看见穿蓝色纱丽的影子在废墟间游荡,要是有人跟她说话,第二天准会在海边发现那人的鞋子。
“别瞎说,都是迷信。”阿卜杜勒硬着头皮反驳,却忍不住往窗外瞥。公路旁的废墟像一个个沉默的墓碑,断墙上还留着当年弹孔的痕迹,风穿过钢筋骨架时,发出类似女人呜咽的声响。
卡车刚拐进港口附近的小巷,引擎突然熄了火。默罕默德拍了好几下方向盘,骂骂咧咧地跳下车检查,阿卜杜勒则留在副驾驶座上,盯着后视镜里逐渐暗下来的巷口。
就在这时,他看见巷尾的路灯下站着个女人。
那女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纱丽,纱丽的边角有些焦黑,像是被火燎过。她背对着卡车,长发垂在肩膀上,风一吹,纱丽的下摆轻轻晃动,像海面上的波浪。阿卜杜勒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他想起工地上老人说的话——莱拉的纱丽就是蓝色的,边角还留着战火的痕迹。
“喂!你看见我的丈夫了吗?”
女人突然转过身,声音轻飘飘的,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阿卜杜勒这才看清她的脸,皮肤白得像纸,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他吓得浑身僵硬,手紧紧攥着车门把手,却怎么也打不开车门。
“他说要去意大利打工,三个月就回来,”女人一步步朝卡车走近,纱丽上的焦痕在路灯下格外显眼,“可我等了十年,他还没回来。你见过他吗?他穿卡其色外套,左手有个月牙形的疤。”
阿卜杜勒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起上周在港口卸货时,听一个老水手说过,十年前有艘开往意大利的偷渡船在海上沉没,船上三十多个人全没了,其中就有个左手带疤的男人,据说他妻子当天一直在海关大楼前等他。
“你怎么不说话?”女人已经走到了车窗前,脸贴着玻璃,浑浊的眼睛盯着阿卜杜勒,“是不是你见过他?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还活着?”
就在这时,默罕默德的声音从车后传来:“阿卜杜勒!你在干什么?快下来帮忙推车!”
阿卜杜勒猛地回过神,再看向车窗时,女人已经不见了。路灯下空荡荡的,只有风沙卷着纸屑在打转。他大口喘着气,冷汗把衬衫都浸湿了,刚才的一幕清晰得不像幻觉——女人纱丽上的焦痕,还有她眼睛里那片浑浊的白,都刻在他的脑子里。
“你发什么呆?”默罕默德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脸色怎么这么白?”
“没、没什么,”阿卜杜勒勉强挤出个笑容,跳下车帮忙推车,“刚才好像看见个女人,一转眼又不见了。”
默罕默德的脸色瞬间变了:“是不是穿蓝色纱丽的?”
阿卜杜勒点点头,默罕默德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说:“那就是莱拉。我三年前见过她一次,也是在这个巷口,她问我见没见过她丈夫。第二天,港口就捞上来一双男人的鞋子,跟她描述的一模一样。”
两人不再说话,埋头把卡车推到了不远处的修理厂。阿卜杜勒整晚都没睡好,闭上眼睛就看见莱拉那张惨白的脸,还有她问“你见过我丈夫吗”时的眼神。天快亮时,他终于迷迷糊糊睡着,却做了个噩梦——他站在老海关大楼前,莱拉的蓝色纱丽裹住了他的脖子,耳边全是她的哭声:“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下落?为什么要骗我?”
第二天一早,阿卜杜勒去工地时,发现工地上的老人都在议论昨晚的事。有人说在老海关大楼附近看见蓝色的影子,还有人说听见了女人的哭声。阿卜杜勒心里发毛,想跟工头请假,却被工头骂了一顿:“哪来的那么多迷信?再敢偷懒就滚回突尼斯去!”
没办法,阿卜杜勒只能硬着头皮留在工地。中午休息时,他坐在废墟的墙角抽烟,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又是那个穿蓝色纱丽的女人。
这次女人没有问他见过没见过丈夫,只是站在不远处,盯着工地中央的那堆钢筋。阿卜杜勒吓得不敢动,手里的烟掉在地上,烫到了手指也没察觉。
“那里,”女人突然开口,声音比上次更轻,“十年前,我就在那里等他。炸弹落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他从船上跳下来,想跑过来找我,可火太大了,我抓不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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