滦河沉骨
民国二十六年,唐山滦河沿岸遭遇百年不遇的汛情。洪水退去后的第三个清晨,渔民老周划着小舢板在河湾处收网,网底触到一团坚硬却带着弹性的东西,拖拽时阻力惊人。他以为是缠住了沉船残骸,骂骂咧咧地招呼儿子一起拉,直到那团东西露出水面,父子俩的笑声戛然而止——那是一具泡得发胀的女尸,青丝如墨般散开在浑浊的河水中,身上的月白旗袍已经被泥沙和水草浸透,却依旧能看出针脚细密的滚边。
消息像野火一样烧遍了附近的几个村落。彼时唐山刚经历过军阀混战的余波,又逢天灾,治安混乱,失踪人口屡见不鲜。但这具女尸的模样太过特别,她不像寻常农家妇女那般粗糙,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甚至耳后还残留着一点淡淡的香气,即便在河水的浸泡下,也未完全消散。更奇怪的是,她的脖颈处有一道细细的勒痕,手腕上缠着半截断裂的红绳,绳结处系着一枚小巧的银质铃铛,铃铛早已被河水锈蚀,却依旧能看出精致的花纹。
负责验尸的是镇上的老中医陈先生,他行医数十年,也算见过些世面。他用银针探了探女尸的肌肤,又仔细检查了勒痕,眉头紧锁:“这姑娘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出头,勒痕是致命伤,但身上没有挣扎的痕迹,倒像是……心甘情愿受死的。”他的话让围观的人群炸开了锅,有人说这是被情郎抛弃后投河自尽,有人说她是招惹了山匪被灭口,还有人添油加醋地说,前几日汛情最严重时,有人见过河面上飘着红灯笼,怕是水鬼勾了魂。
村里的保长王德发是个矮胖的中年人,平日里就爱推诿扯皮。他看着女尸泛白的脸,心里直发怵,当即拍板:“既然没人认领,就找个地方埋了吧,别留在这儿晦气。”村民们都怕惹麻烦,纷纷附和,只有刚从北平读书回来的青年沈砚站了出来:“保长,她身上有银铃和红绳,定是有家可寻的,这般草草掩埋,怕是不妥。”
沈砚的父亲曾是镇上的开明绅士,可惜去年病逝了。他穿着一身学生装,气质与乡野间的粗粝格格不入。王德发斜睨着他:“沈少爷,北平的书读多了,就是心善。可这兵荒马乱的,谁知道她是哪儿来的?难不成你还想挨家挨户去问?”沈砚没有退让,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女尸额前的湿发,发现她的眉心处有一颗极小的朱砂痣,“这痣很特别,还有这银铃,做工精细,不像是本地的物件。我想再查查。”
当晚,沈砚回到家中,翻出了父亲留下的一个旧木箱。他记得父亲生前曾与不少外地商人有往来,或许能认出银铃的来历。木箱底层铺着一层油纸,里面放着几本账本和一些书信。他一页页地翻看着,忽然,一张夹在账本里的照片掉了出来。照片上是两个青年男子,并肩站在一家商号的门前,其中一个是他的父亲,另一个穿着长衫,胸前挂着一枚与女尸手腕上一模一样的银铃。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赠挚友沈君,北平同顺祥银号,民国二十年冬。”沈砚的心猛地一跳,同顺祥银号他听说过,是北平城里有名的老字号。难道这具女尸,与北平的同顺祥有关?
第二天一早,沈砚带着银铃找到了村里的货郎刘三。刘三常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刘三接过银铃,用衣角擦了擦上面的锈迹,仔细端详了半晌:“这是同顺祥的手艺,你看这铃铛上的缠枝莲纹,只有他们家的银匠会做。而且这红绳,是北平城里流行的同心绳,年轻男女都爱用这个定情。”
沈砚愈发确定,女尸的身份与北平有关。他想起父亲生前曾提过,同顺祥的老板姓苏,有一个独生女,名叫苏曼卿,是北平有名的才女,擅长昆曲和绘画。只是后来听说苏家卷入了一场金融风波,家道中落,苏老板也病逝了,苏曼卿便不知所踪。
为了查明真相,沈砚决定前往北平。临走前,他把女尸暂时安放在村外的土地庙旁,用木板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棚子遮挡风雨。王德发虽然不赞同,但架不住沈砚留下了一笔钱,请村民帮忙照看,也只好默认了。
从唐山到北平的火车颠簸了整整一天。沈砚抵达北平后,直奔同顺祥银号的旧址。如今这里已经改成了一家杂货铺,老板是个中年妇人,听闻沈砚的来意,叹了口气:“同顺祥倒闭都三年了,苏老板是个厚道人,可惜被人坑了,欠了一屁股债,最后急火攻心,一命呜呼。他女儿苏曼卿,当年可是个美人儿,多少公子哥追着她跑,可她偏偏喜欢上了一个戏子,叫顾彦秋。”
“顾彦秋?”沈砚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是啊,”老板娘点点头,“顾彦秋是当时戏班里的名角,唱武生的,模样周正,就是性子不太好。苏曼卿为了他,跟家里闹僵了,苏家倒了之后,她就跟着顾彦秋回了唐山。听说顾彦秋的老家,就在唐山滦河边上的顾家村。”
沈砚心中一震,原来苏曼卿是跟着顾彦秋回了唐山。那么,河湾里发现的女尸,极有可能就是苏曼卿。可她为什么会被勒死在滦河里?顾彦秋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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