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三扇巨门,短暂的沉默后,塔冥做出了决定。
“既然是必经之路,那就从‘过去’开始。”他的目光落在左侧那扇昏黄厚重的门扉上,“直面来路,方能看清去路。”
石猛深吸一口气,走到“过去”之门前,瓮声道:“俺先来!俺倒要看看,这破门能耍什么花样!”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大手,按在那仿佛由记忆尘埃构成的门扉上。
没有巨响,没有光芒爆发。
石猛的身影如同被门扉吸收了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门面上昏黄的光影急速流转,隐约映照出一些模糊的画面——似乎有战火,有怒吼,有牺牲的同伴……但很快又隐没下去。
影默默上前,同样将手按在门上,身影随之消失。门面上闪过几道极快的、冰冷的刀光与血色阴影。
夜魅撇撇嘴,嘀咕了一句“故弄玄虚”,也伸手触碰门扉,消失前留给塔冥和星璇一个“看我的”的眼神。门面上短暂浮现出繁华集市、珍稀宝物,又迅速被更复杂的算计与背叛的阴影覆盖。
现在,只剩下塔冥和星璇。
“小心。”星璇看向塔冥,清冷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过去的烙印,往往最为深刻,也最易动摇心神。”
塔冥点了点头,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等我回来。”
他不再犹豫,迈步向前,将手掌稳稳地按在了“过去之门”上。
触感并非冰冷或温暖,而是一种奇异的“虚无”,仿佛按在了一片凝聚的时光之上。
下一刻,天旋地转。
塔冥发现自己并非置身于某个具体的场景,而是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昏黄色的迷雾之中。迷雾里,无数记忆的碎片如同雪花般飞舞、碰撞,发出细碎的、如同玻璃摩擦般的声音。
他看到了自己最初在血污中醒来时的茫然与恐惧;看到了在一次次死亡轮回中积累的疲惫与麻木;看到了与石猛、星璇、夜魅初遇时的情景;也看到了……那张他曾无比信任,最终却给予他致命一击的面孔——破妄!
“第一世”的背叛场景,如同被放大、放慢,无比清晰地在他周围重现。
“塔冥!快走!通道要塌了!”破妄脸上充满了焦急与“真诚”,向他伸出手。
身后是崩塌的规则壁垒,前方是破妄看似唯一的生路。
当时的信任,当时的绝望,当时的愤怒与不解,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淹没。
“为什么……”塔冥听到自己当时嘶哑的声音。
迷雾中,破妄的影像变得扭曲,脸上那焦急的表情褪去,化为一种混合着怜悯与嘲讽的复杂神色。
“为什么?因为你看不清啊,塔冥。”那个影像开口了,声音与破妄一般无二,却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蛊惑力,“你以为登顶就能获得答案?就能超脱?可笑!那不过是成为这永恒囚笼又一个可悲的看守者!”
影像逼近,声音如同毒蛇钻入耳中。
“看看你现在,依然在为所谓的‘同伴’,所谓的‘众生’挣扎!情感是弱点,羁绊是枷锁!你若当时跟我一起,凭借我们的力量,早已掌控部分规则,何须在此苦苦挣扎?是你的‘软弱’,害死了当时的同伴,也让你自己陷入这无尽的轮回!”
这声音,不仅仅是在重复过去,更是在放大他内心最深处的自责与怀疑。
塔冥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股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痛楚,以及随之而来的、对自身判断力的质疑,如同毒焰般灼烧着他的灵魂。
就在这时,他胸口的“蕴灵宝玉”散发出一股清凉的气息,护住他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同时,那些从九天悬城汇聚而来的、微弱却坚定的“众生之意”,如同温暖的溪流,抚慰着他激荡的心神。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有血丝,却已不再是之前的痛苦与迷茫,而是如同被泪水洗净后的锐利与通透。
“不。”塔冥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打断了那喋喋不休的蛊惑。
他看向那扭曲的破妄影像,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可怜虫。
“我当时的愤怒与不解,并非因为你的背叛本身,而是因为……我无法理解,为何有人会选择那样一条践踏一切的道路。”
他向前踏出一步,周围的昏黄迷雾仿佛被他的气势逼退。
“但现在,我明白了。”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幻境,看到了更遥远的东西。
“你的路,是孤独的掌控,是冰冷的理性,最终只会走向自我的湮灭。而我的路……”
他感受着体内流淌的、与同伴并肩作战的力量,感受着那来自悬城众生的温暖意念。
“或许充满艰辛,或许需要背负更多,但这条路,有温度,有重量,有……值得守护的东西。”
他抬起手,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拂去尘埃般,轻轻挥向那破妄的影像。
“至于当时的遗憾与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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