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雨瓢泼。
广宗城外的喊杀声混着雷鸣此起彼伏。
牛辅本就疏于防备,在苍石军与青龙军的突袭下溃不成军,不到两个时辰,三道壕沟防线便被撕开一道口子。
当周仓一锏砸断最后一道城门闩时,天边恰好划过一道惨白的闪电,照亮了城楼上“黄天当立”的残破旗帜。
张远只带张辽一人入城,令徐晃、周仓在外收拢队伍,警戒四周。
张远踏着积水走进城门,靴底碾过满地泥泞与散落的黄巾,雷声在头顶炸响,震得人耳膜发颤。
一个清瘦高挑的身影立在瓮城中央,玄色道袍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更显单薄,正是张梁。
“多谢张首席援手。”张梁拱手,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疲惫,却仍维持着镇定。
“人公将军客气了。”张远回礼,“你我是盟友,危难之际,自当守望相助。”
“雨势太大,进城说话吧。”
刚穿过瓮城,一股混杂着腐臭与汗酸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街边屋檐下挤满了瘦得只剩皮包骨的百姓,他们蜷缩在草堆里,眼神浑浊却带着一丝活气,见张远一行人走过,纷纷挣扎着抬起头,枯槁的脸上挤出感激的神情。
“是人民军……救我们来了……”有人低声呢喃,声音细若蚊蚋。
张远最看不得这种景象,抬头让眼中的泪没有流出来。
再往里走,转过街角,景象陡然一变。
数十名黄巾力士围着一座高台,身披黄色法衣的道士正在台上步罡踏斗——双脚踩着北斗七星的方位,双手掐着法诀,口中念诵着:
“承负者,先人之过,流及后嗣。今我等奉黄天之命,代天宣化,除承负之厄……”
台下的信徒们光着脚跪在泥水里,双手合十,跟着低声复述,任凭雨水浇透全身,眼神却异常狂热。
他们对擦肩而过的张远视若无睹,整个世界只剩下祷告与神明。
“这是大贤良师的亲卫营。”
张梁轻声解释,语气里带着一丝自豪,“他们信得过黄天,也信得过我们能熬过难关。”
张远没接话,只是看着那些信徒冻得发紫的嘴唇和渗血的膝盖,心里沉甸甸的。
这些人或许是最后的“黄巾”了,纯粹、虔诚,却也……可悲。
穿过两条街巷,终于到了黄巾军的议事大殿。
殿内烛火通明,香烟缭绕,正中央供奉着一尊神像,正是“中黄太一”——貌如婴孩,坐在金床玉帐之中,着紫绿锦衣,腰带流火之铃,铃赤色光,左手把北斗七星之柄,右手把北辰之纲。
四面墙上绘着“太平道三官”的壁画:天官持笏,面色红润,似在赐福;地官执简,神情肃穆,像是赦罪;水官握剑,眉目凛然,仿佛解厄。
几个道士正围着香炉作法,铜铃摇晃的声音与殿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嘴里反复念着:“三官五帝,引道我身……”
“张首席先更衣吧,湿衣裹身容易着凉。”
张梁吩咐道童取来干净的麻布衣衫,上面还绣着简单的北斗星纹。
张远客随主便,换好衣服后,与张梁分坐两侧。
道童奉上热茶,茶汤浑浊,带着一股焦味。
“不知大贤良师近况如何?”张远捧着茶碗,开门见山。
张梁吹了吹茶沫,眼神闪烁:“大贤良师正在闭关修炼,静养心神。练功完毕,自会与张首席相见。”
“那就好。”
张远点头,心里却清楚——此刻能主事的,显然是眼前这位人公将军。
他放下茶碗说:“如今广宗之围已解,但董卓大军就在下曲阳,随时可能回援。
不知人公将军对下一步局势有何打算?”
张梁神情肃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此乃天道定数。
眼下的挫折不过是暂时的,只要我们心诚志坚,熬过这一关,黄天终将降福于我们。”
又是这套说辞。张远暗自叹气,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不再说话。
大殿内陷入沉默,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张梁坐不住了,试探着问:“张首席远道而来,想必……带了些粮草吧?”
“粮食是有。”张远语气平静,“涉县与井陉都囤积了不少,只是董卓的大军横在中间,一时送不过来。不过击败董卓,自然就能运进来。”
张远看着张梁,故意用他方才的语气说道,“你们有中黄太一庇佑,想必定能旗开得胜。”
张梁脸上的喜色淡了些,干咳一声:“上神自有考验,我辈当诚心应对,不可懈怠。”
“心诚则灵,想来人公将军定能带领弟兄们通过考验。”张远淡淡回应,将话题堵死。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香炉里的青烟在空气中扭曲盘旋。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一阵轻响,一个小道童匆匆进来,对张梁低声说了几句。
“大贤良师醒了,请张首席移步相见。”张梁站起身,神色恭敬了许多。
此时雨已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街道上,给泥泞的地面镀上一层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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