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安的手还扣在那人后颈，力道没松。地面金光未散，裂缝边缘微微震颤，像是某种东西正从深处退去。他站着没动，呼吸比刚才稳了些，但左臂内侧的灼热感一直在蔓延，像有根线从皮肉里钻进去，往心口缠。
跪着的人头盔歪斜，面容暴露在光里。那张脸和监控里的黑影完全重合，可又不完全是——眉骨下方浮着一层暗灰，像是皮肤下压着另一张脸的轮廓。他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像是想笑，又像是被什么卡住了气管。
“你回来了。”那人开口，声音不对。不是一个人的声音，是两个重叠在一起，一个沙哑，一个尖利，“三百年了，你终于肯回来。”
周予安没答。他感觉到对方体内有东西在动，不是魂，也不是灵，是一种更沉的东西，像锈住的齿轮开始转动。他正要发力压下去，那人忽然抬头，眼白翻起，灰雾从鼻孔和嘴角溢出，瞬间缠上他的手腕。
触感冰冷，带着吸力。
周予安猛地抽手，可那雾已经顺着小臂往上爬，皮肤下的灼热感骤然加剧。他后退半步，脚跟踩到一块翘起的地砖，整个人晃了一下。就在这一瞬，灰雾爆开，化作无数细丝缠住他双臂，猛地往中间一收。
他被拽向前，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灰雾凝聚成形，从那人背后升起，逐渐拉长、膨胀，变成一个半透明的人影。铠甲残破，肩甲歪斜，右手还握着一截断刀。那张脸，和跪着的CEO一模一样，却又更旧，像是从沙土里挖出来的面具。
“军师。”副将虚影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逃不掉的。每一世，你都回来。每一世，你都看着我们死。”
周予安咬牙，想抬手结印，可灵力刚涌到指尖就被那灰雾吸走。他额角渗出冷汗，掌心那道曾消失的金印开始发烫，像是在反抗什么。
“你不是要回来？”他喘了口气，“那你现在算什么？寄生在别人身上，靠偷来的执念续命？”
“执念？”副将冷笑，灰雾翻滚，“你懂什么执念！你算尽天机，却从不回头看看我们！粮尽援绝那天，你让我们死守中军，说星门会开——可门没开，你也没回来！”
“因为我被你杀了。”周予安声音很稳，“你在密匣里换掉真计划，把星门坐标交给外人。你背叛的不是我，是全军。”
“我只想活！”副将吼出声，灰雾剧烈震荡，“我想回去！我想重新选一次！可轮回不让我走，只有执念能撕开一条缝——而你，你每次转世都会回来，你就是那道门的钥匙！”
话音未落，他猛然扑下，灰雾化作巨掌，直接拍向周予安心口。周予安侧身避让，可动作迟缓了一瞬，肩头被擦中，整条右臂瞬间麻木。他踉跄着撑地，抬头时，看见那灰雾正与CEO的身体融合，皮肤下浮现出铠甲纹路，手指扭曲成爪形。
两者合为一体，站了起来。
周予安盯着那张脸。不再是单纯的虚影，也不再是活人，而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存在，像被强行缝合的两段残片。他想动，可四肢被灰丝缠得越来越紧，灵力被持续抽走，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你逃不掉。”融合体开口，声音已经完全统一，低沉而平稳，“你欠我们的，得还。”
周予安闭眼。
不是放弃，是回溯。
他默念军师密咒，不是为了攻击，而是反向追踪那股吸力的源头。咒语在识海中流转，像一根针，顺着灰丝往回扎。他感觉到，那些声音——“你抛弃了我们”“你本可救全军”——并不是从副将记忆里来的，而是被刻意植入的回声，一层层叠在执念上，像陷阱的钩齿。
这不是愧疚，是操控。
他猛地睁眼，舌尖一咬，血珠溅在额前。他抬手抹过眉心，血痕划出一道竖线，低喝：“执念非债，我未欠你。”
金印骤然亮起。
灰丝崩断两根，融合体动作一滞。周予安趁机翻滚脱身，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右手迅速结印，将残余灵力聚在掌心。
可他还没站起，融合体已抬手，一道灰光射出，直击他胸口。他勉强侧身，光束擦过肋骨，皮肉瞬间焦黑，痛感像钝刀在刮骨。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栽倒。
就在这时，书店地面再次裂开。
金光炸起，一道身影跃出，落地时稳稳踏住裂缝边缘。林小满一手握着引魂笔，另一手高举那枚时空信标。信标感应到周予安的气息，顶端突然亮起，射出一道纯金光束，直击融合体核心。
融合体被击中，发出一声闷响，像是金属撞击。灰雾剧烈翻腾，后退两步，却没有溃散。
林小满没停，引魂笔在空中划出一道符线，信标随之旋转，金光如网，罩向整个战场。她脚步前移，站到周予安身侧，低声问：“还能打？”
“能。”周予安撑地站起，左手按住伤处，右手将玉符抽出。玉符离身瞬间，金光涌出，在他掌心凝聚成剑形轮廓，虽未完全成型，但剑尖已指向融合体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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