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站在地窖门口,手里的木箱沉得发闷。周予安跟在她身后半步,脚踩下去没声音,地板也没震。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只剩一层灰影贴在地面,像被风吹散的炭粉。
她没回头,直接走向柜台。
鱼玉残片还在掌心,冷得像块冰。她把它按在柜台上,指尖划过裂纹,一滴血落下去,玉面微微颤了下,渗出一丝银光。那光很弱,像快断的线,但够用了。
“准备好了?”她问。
周予安没答,只是把手按在胸口。那里还有一点微光在跳,是他最后的魂核。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稳了下来:“走吧。”
她抓起鱼玉,另一只手拽住他手腕——虽然已经抓不住实感,但这个动作让她心里踏实一点。她闭眼,默念地窖蓝光的频率,引导鱼玉共鸣。玉片突然发烫,银光炸开,墙上裂出一道竖缝,像是有人用刀划开了空气。
通道开了。
只有九十秒。
她推了周予安一把。他身体晃了下,整个人被吸进去,消失在光缝里。
林小满立刻将鱼玉贴回心口,集中精神锁住坐标。她看见医院走廊的影像在脑中闪现:白墙、绿门、挂着“儿科重症监护”字样的牌子。那是陈默女儿住的病房,三天前的时间点。
她咬破舌尖,强行保持清醒。
通道不能塌,周予安不能卡在半路。
——他现在连影子都快没了,要是被时空撕裂,连灰都不会剩。
周予安摔在医院走廊上,右肩直接穿进墙里。他用力抽出来,半边身体已经看不见了。他喘了口气,不是因为疼,是因为虚。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段信号不良的广播,时有时无。
他抬头看门牌。
找到了。
307,陈默女儿的病房。
他挪过去,想推门,手却穿了过去。他试了三次,都没法触碰实体。门锁着,里面灯还亮着,小女孩躺在床上,闭着眼,呼吸机滴滴响。
他急了。
只剩四十秒。
他猛地抬手,把胸口那点微光往外扯。星辉从皮下渗出,凝聚成一团光雾,他用尽力气将它拍在窗玻璃上。光雾扩散,幻化出一个蛋糕的轮廓——草莓奶油,插着蜡烛,是他从日志里看到的样子。
他还缺最后一环。
心愿必须由“她看见”才算完成。
他咬牙,把最后一点魂力压进喉咙,低声念:“宝贝,爸爸做了你最爱的草莓奶油蛋糕。”
这不是他的声音。
是林小满远程用鱼玉投射的录音,来自陈默生前留在出版社的语音备忘录。声音一响,床上的小女孩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她看见了窗上的蛋糕虚影。
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她抬起手,对着空气轻轻一吹。
蜡烛熄了。
就在那一瞬,周予安右手突然有了感觉。皮肤、温度、血液流动,全都回来了。他低头看,手掌实实在在地摆在面前,甚至能看见掌纹里的细灰。
三秒。
他感觉到了重量,感觉到了空气的凉意,感觉到了自己还“活着”。
然后,一切又淡了。
他被通道强行拉回。
林小满接住他摔下来的身子,后退两步才站稳。他的肩膀软得像纸,一碰就塌。她把他靠在墙上,立刻抓起鱼玉检查。
玉片上的裂纹还在渗银光,虽然微弱,但比之前稳定了些。她松了口气。
有效。
心愿完成,反噬被短暂逆转。周予安刚才那三秒的实质化,就是证据。
“你怎么样?”她问。
他靠在墙边,嘴角动了动:“我……刚才摸到自己了。”
“嗯。”她点头,“你做到了。”
他没笑,只是把手抬起来,盯着掌心看了很久。然后轻轻说:“原来手是这么重的。”
林小满没接话。她转身走到地窖中央,放下木箱。箱子没锁,她掀开盖子,里面是一叠泛黄的信纸,还有一张请柬。
她拿起请柬。
正面写着婚礼日期:今日。
她皱眉。
1943年的请柬,怎么会是今天?
她翻到背面,指尖刚触到纸面,就感到一阵刺凉。墨迹下藏着东西——不是字,是某种扭曲的纹路,像是用左手反写出来的咒文。她立刻将鱼玉贴上去扫描,玉片震动,映出一行残影:
“不得见光,不得成礼,魂锁花束,永坠无名。”
诅咒。
而且是新鲜的。星灵残留的气息还没散,说明有人刚刚动过它。
她抬头看周予安:“编辑插手了。”
周予安靠在墙边,呼吸很轻。他刚才那一趟穿越耗掉了太多魂力,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但他听清了,声音哑:“他想毁掉这场婚礼?”
“不止。”林小满盯着请柬,“他要把‘被遗忘的作家’变成‘被诅咒的父亲’。一旦婚礼失败,执念就会扭曲,反过来污染星辉规则。”
周予安沉默了几秒,忽然问:“那……我们还能再送一次?”
“你不行。”她摇头,“你刚回来,魂体还在震荡。再穿一次,可能直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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