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手指还停在半空，掌心血痕未凝。钥匙躺在地上，裂纹如蛛网，紫光最后一次闪烁后彻底熄灭。她蹲下，指尖碰了那裂口，凉得像冰，却不是冷，是空。整把钥匙像是被抽干了什么，只剩壳。
她没抬头，声音压得很平：“还能读吗？”
周予安站在楼梯口，斗篷边缘微微抖动。他没回答，只是抬起手，十二块鱼玉碎片缓缓浮起，围成一圈。他闭眼，掌心贴上其中一块，光纹从指尖爬到手腕，又顺着斗篷蔓延开。星座图亮了一瞬，随即忽明忽暗，像信号不良的灯。
“所有碎片……都在指向同一个地方。”他睁开眼，声音有点哑，“出版社的地基。但不是现在的，是……被拆掉的那栋楼，地下三层。”
林小满低头看光书。书页静止，封面沾的血已经干了，留下一圈暗红。她用拇指抹了下，翻开第一页。字没出现，纸面泛起一层薄雾，像是被水汽浸过。她把钥匙碎片放在书页上，雾气立刻聚拢，沿着裂痕游走，最后在书页中央汇成一个点——一个不断跳动的坐标。
“它在重建。”她说，“不是我们这边的出版社，是……被毁掉的那个。”
周予安走过来，斗篷一角垂下，轻轻盖住光书。银光从布料里渗出，顺着书页边缘爬升。那些字终于浮现，不是咒文，是一串名字：老作家、小女孩的父亲、1943年婚礼的新郎、三天前被救的作家……一个接一个，全是她送走执念的人。
“他们在帮我们定位。”周予安低声说，“他们的故事还在系统里，没被清掉。”
林小满合上书，抱紧。钥匙碎片她收进衣兜，裂口硌着大腿。她抬头看周予安：“走不走得通？”
“星门断了，常规通道没法用。”他抬手，斗篷缓缓展开，猎户座的星点在布料上微闪，“但……我可以搭桥。用记忆当路基，用执念当支撑。只是——”
“只是什么？”
“我得撕一块斗篷下来。这东西……是用你们救过的执念织的。撕了，可能就补不回来了。”
林小满盯着他看了两秒，没说话，转身走向柜台。她拉开抽屉，取出那支刻着“墨川”的钢笔，又从另一格里拿出族谱复印件。两张纸叠在一起，塞进光书夹层。
“走。”她说，“别废话。”
周予安没动，看着她：“你不怕？万一桥断了，我们都会被数据流冲散。”
“怕。”她点头，“但钥匙碎了，鱼玉炸了，光书快没反应了。再不走，连桥都不用搭了。”
他笑了下，抬手一扯，斗篷右下角撕开一道口子。银光从裂口溢出，像液态的星河。他把那块布按在光书封面上，瞬间，整本书亮起，银流顺着书脊往上爬，冲上天花板，又在二楼地板上炸开一片光斑。
楼梯尽头，一道阶梯凭空出现，不是实体，是悬浮的光阶，一级级延伸进黑暗。风从通道里吹出来，带着纸灰的味道。
林小满踏上第一级，台阶微微下沉，随即稳定。她回头看周予安：“你跟紧。”
“我走前面。”他越过她，斗篷全幅展开，像一面盾。银阶在他脚下亮起，每一步都留下短暂的光印。风越来越大，通道两侧开始浮现残影——一页页手稿在空中翻飞，字迹模糊，有的在燃烧，有的在融化，像被酸腐蚀的胶片。
“数据风暴。”周予安低声道，“它在阻止我们靠近。”
林小满立刻翻开光书，念出第一个名字：“陈默。”
书页微震，一个音节像石子落水，涟漪扩散。飞散的纸页顿了一下，有几张停在空中，字迹清晰了一瞬——是《夜航船》的结尾段。
“李婉清。”她继续念。
又一圈涟漪。风暴减弱半秒。
“赵建国。”
“林秀兰。”
她一个个念下去，每念一个，星桥就稳固一分。周予安在前方开路，斗篷像网一样张开，捕获那些失控的记忆碎片。有些碎片碰到斗篷，立刻被吸收，星座图亮起新的光点。
通道尽头，光变强了。他们看见那栋楼——不是废墟，而是一座由无数手稿拼接而成的建筑，墙是纸做的，窗户是装订线缝的，屋顶上竖着一根断裂的钢笔尖，像旗杆。整栋楼在震动，内部有光流窜动，像血管。
“它在重组。”周予安说，“不是重建，是……活化。”
他们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落地。地面是硬的，但踩上去有轻微的弹性，像踩在凝固的胶水上。林小满往前走两步，光书突然发烫。她翻开，书页自动翻到中间，浮现一行字：“权限失效，无法封印。”
“它已经不是单纯的恶灵了。”她低声说，“是系统本身。”
前方，建筑中央缓缓升起一团东西。不是人形，也不是机器，是堆叠的契约书、断裂的钢笔、烧焦的稿纸，还有星门碎片，被黑色数据线缠在一起，像一颗畸形的心脏。表面浮现出一行字，是编辑的声音，但没有感情：“需要载体。需要故事。需要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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