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山城守备府邸,与边城整体的粗犷破败截然不同。
飞檐斗拱,漆柱画廊,虽比不得中原腹地的豪奢,在这苦寒之地却已显极致。府内铺着从南方运来的青石板,清扫得一尘不染,与城外泥泞的街道形成鲜明对比。廊下挂着精致的鸟笼,里面养着色彩艳丽的珍禽,不时发出几声啼鸣。
上官洪已换下一身沾了污秽的亮银甲,穿着一件绣着福寿纹样的锦缎常服,肥胖的身躯陷在铺着白虎皮的太师椅中。他面前的红木雕花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和一壶温好的酒。
林枫站在下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军服,手掌的伤口简单包扎着,渗出血迹。他与这满室奢华格格不入。
“林枫啊,今日你救驾有功,说吧,想要什么赏赐?”上官洪抿了一口酒,胖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在他身上逡巡,带着审视与算计。
“守护城池,是卑职本分。”林枫垂首,声音平静,“不敢求赏。”
“诶,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乃治军之道。”上官洪放下酒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你身手不凡,更难得的是忠勇可嘉。本官一向爱才,这样吧,擢升你为亲兵队副队长,月俸加三成。另外……”
他顿了顿,对旁边侍立的亲兵队长使了个眼色。亲兵队长会意,端上一个木盘,上面放着两锭雪花银,估摸着有五十两。
“这些银子,拿去添置些衣物兵器,莫要堕了我亲兵队的威风。”
五十两银子,对于普通边军来说,是一笔巨款,足以让一家人过上几年温饱日子。林枫却心中冷笑,这位城守大人,是想用钱财和虚职来收买他,让他彻底成为其私兵,以便日后将战功都算在自己头上。
“谢大人厚赏。”林枫没有推辞,躬身接过。他需要这些资源,无论是为了追查自身秘密,还是在这危机四伏的边城活下去。
“好,好!”上官洪见他收下,笑容更盛,“下去好好休息,晚上来参加庆功宴。”
“卑职告退。”
林枫退出守备府,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并未感到多少喜悦,反而心头沉甸甸的。上官洪的贪婪无能,蛮族诡异的巫祭和骷髅战士,苏晓语焉不详的“觉醒”,还有胸前这块愈发神秘的古玉……一切都像无形的网,正在缓缓收紧。
他没有回亲兵营房,而是转向城西的平民区。
与城东守备府附近的“整洁”相比,城西才是铁山城真实的模样。低矮的土坯房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街道狭窄而泥泞,空气中混杂着牲畜粪便、劣质煤块和食物腐败的气味。许多在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孤儿寡母聚居于此,靠着微薄的抚恤和缝补、浆洗等零活勉强维生。
林枫熟门熟路地穿过几条小巷,在一处更为破败的院落前停下。院墙塌了一角,用木栅勉强撑着。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子里,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正在抢夺一个发黑的窝头。
“林大哥!”孩子们看到他,立刻围了上来,脏兮兮的小脸上露出笑容。
“小虎,丫丫,分着吃。”林枫从怀中掏出刚才得到的一锭银子,又拿出几个在守备府门口买的肉饼,递给其中年纪稍大的男孩,“去买些米粮,再扯几尺布,给弟弟妹妹们做身新衣裳。”
孩子们欢呼一声,抱着肉饼和银子跑开了。
一个瞎眼的老婆婆拄着拐杖从屋里摸索着走出来:“是林枫小子吗?”
“是我,婆婆。”林枫上前扶住她,“您眼睛不好,别出来了。”
“听说昨晚蛮子打来了?你没事吧?”婆婆干枯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没事,城守住了。”林枫扶她坐下,将另一锭银子塞进她手里,“这些钱您收着,买点药,改善下伙食。”
婆婆摸索着银子,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自己也不宽裕……总是惦记着我们这些没用的老骨头。你爹娘在天之灵,看到你现在这样,也该欣慰了。”
提到父母,林枫眼神微微一黯。他对父母的印象很模糊,只听说是十多年前一场边境冲突中死去的普通士兵,留给他的,只有这间破屋和胸前的古玉。
安抚好婆婆和孩子们,林枫回到自己那间家徒四壁的屋子。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他才真正放松下来,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
他坐到炕沿,再次掏出那块贴身佩戴的古玉。
玉佩触手温润,色泽乳白,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毫光。上面的纹路比记忆中似乎清晰了一些,那并非装饰性的图案,而更像是一种无法理解的、充满玄奥的符号。昨夜激战,以及今早面对影蛛刺客时,那股涌入体内的热流,源头正是此玉。
“你到底是什么?”林枫指尖摩挲着玉身,喃喃自语。
母亲临终前,将这块玉挂在他的脖子上,只反复叮嘱一句话:“玉在人在,玉亡人亡……孩子,活下去……”
以前他只当这是母亲的念想,日夜佩戴,从未发现异常。直到最近,尤其是蛮族巫祭出现后,这古玉才开始显现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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