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城,刺史行辕深处。
这里并非王允日常处理公务的明堂大殿,而是一间位于地下、由厚重青石垒砌的密室。空气潮湿阴冷,墙壁上嵌着的几盏鲛人油长明灯,投射出摇曳不定的昏黄光晕,将室内诸多奇诡的陈设拉伸出扭曲怪诞的影子。
密室中央,一座由黑曜石打磨而成的祭坛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寒意。祭坛表面刻满了深可见骨的沟壑,那些并非装饰性的纹路,而是一种古老而邪异的符文,此刻正有暗红色的、粘稠如血的液体在其中缓缓流淌,散发出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几面以不知名黑色兽皮制成、上面用银线绣着狰狞鬼首的阵旗,按照某种特定的方位插在祭坛周围,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王允褪去了平日威严的官袍,换上了一身玄黑色的宽大法衣,法衣上用金线绣着百鬼夜行的图案,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他披头散发,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惨白,眼窝深陷,唯有瞳孔中燃烧着两簇名为“疯狂”的火焰。
幽魂子如同真正没有实体的影子,侍立在祭坛边缘,他的气息比以往更加晦涩阴森,仿佛与这密室、这祭坛融为了一体。除了他,还有三名同样穿着黑袍、面容笼罩在兜帽阴影下的幽冥宗门人,分别占据着祭坛的三个角,低声吟诵着拗口而亵渎的咒文。他们的声音沙哑重叠,像是无数冤魂在地底哀嚎,引得那祭坛沟壑中的血液汩汩沸腾,冒出一个个猩红的气泡。
“血为引,魂为媒,沟通九幽,咒杀生灵……”王允张开双臂,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以万千生魂之怨力,破他铁山城之气运,蚀他林枫之根基!哈哈哈!林枫,你逼我的!这都是你逼我的!”
他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一口蕴含着本命精元的鲜血喷在祭坛中央一颗悬浮的、拳头大小的黑色骷髅头上。那骷髅头空洞的眼窝骤然亮起两点猩红,发出“嘎嘎”的怪笑声。与此同时,祭坛周围那几面鬼首阵旗剧烈震动,旗面上的银线鬼首仿佛活了过来,张开大口,疯狂吞噬着从朔方城各个角落,乃至更远方战场上飘荡而来的、无形无质的死气、怨气与恐惧情绪。
“幽冥血魂咒,启!”
王允与幽魂子等人同时厉喝,将自身磅礴的魂力毫无保留地注入祭坛。刹那间,整座密室鬼哭狼嚎,阴风怒号,那黑色骷髅头滴溜溜旋转起来,射出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污秽血光,瞬间穿透厚厚的石壁,朝着铁山城的方向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去!
……
铁山城,守备府,静室。
林枫正在闭目调息,同时以识海中那枚愈发璀璨的“兵家道种”感应着整个北疆的“势”。突然,他心神猛地一跳,一股强烈至极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惊醒!
并非来自物理层面的攻击,而是一种源自气运、魂灵层面的恶毒诅咒!他“看”到,一股极其污秽、充满怨毒与毁灭气息的暗红色能量流,如同一条来自九幽的毒蛇,无视空间距离,正朝着铁山城,更准确地说,是朝着他本人所在的方位噬咬而来!
“好恶毒的咒术!”林枫瞳孔骤缩。这诅咒之力阴狠刁钻,直接针对个人气运与神魂本源,寻常的物理防御和军阵杀气几乎无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腰间那枚一直温热的古玉骤然爆发出清蒙蒙的光辉,一道柔和却坚韧的光幕自主升起,将他护在其中。同时,一直在守备府另一处丹房内炼丹的苏晓也感应到了这股滔天的邪气。
苏晓俏脸含霜,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中即将成丹的玉瓶,双手结印,周身散发出纯净温和的青色魂力。她的神魂修为已至“日游”巅峰,对这类阴邪咒力尤为敏感。
“净天地神咒,安魂定魄!”她清叱一声,魂力化作一道道涟漪般的青色符箓,迅速扩散开来,与那古玉的清光相互交融,共同抵御那无形咒力的侵蚀。
那污秽血光撞上清光与青色符箓组成的防御,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仿佛冷水滴入滚油。虽然暂时被挡住,但那诅咒之力极其顽固,如同附骨之疽,不断消磨着防御的力量。林枫能感觉到,自己的气血微微翻腾,神魂也传来一丝丝针刺般的痛楚。
“不能一味防守!”林枫眼神一厉,兵家道种疯狂运转,引动铁山城上空那由军民信念、军功制度、法家秩序共同凝聚的、初具雏形的“军魂法相”与“律法金网”!一股堂皇正大、锐不可当的兵戈杀伐之气与肃穆严谨的秩序之力,如同无形的洪流,朝着那诅咒之力的源头,朔方城方向,狠狠反冲而去!
“轰......!”
遥远的朔方城地下密室内,王允等人浑身剧震,祭坛上那黑色骷髅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表面竟然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反噬之力让王允和三名幽冥宗门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唯有幽魂子身影一阵模糊,似乎以某种秘法卸去了部分力量,但兜帽下的阴影也波动得更加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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