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城,都督府深处静室。
这里并非寻常的闭关之所,四壁与穹顶皆由能够疏导、汇聚天地灵气的“蕴灵石”垒砌而成,地面上镌刻着一座繁复而玄奥的聚灵阵法,阵眼处镶嵌着数颗光华内敛的上品灵石。苏晓更是在阵法外围,以自身精纯的魂力布下了数层柔韧而坚韧的防护结界,隔绝内外气息,防止修炼时受到惊扰。
林枫盘膝坐于阵法中央,双目微阖,呼吸悠长而深远。他并未急于疗伤或冲击境界,而是将心神完全沉入识海,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工匠,仔细复盘、梳理着与吕凤仙那一战的每一个细节。
吕凤仙那焚尽一切的凤焰戟意,那炽烈如阳、仿佛能克制阴邪的气血化凤神通,其力量运转的方式,其与天地灵气共鸣的轨迹,都在他识海中一遍遍重现、解析。
同时,他自身强行凝聚“兵主裁决法相”雏形时的感受,更是重中之重。那种引动数万军魂信念、勾连北疆山河气运,仿佛自身意志与整片天地、与麾下将士融为一体的奇异状态,虽然短暂,却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兵家之道,在于集众,在于运势,在于征伐……然,集众之力,终需一个核心来统御;山河气运,亦需一个意志来引导……”
林枫的心神完全沉浸在感悟之中。识海内,那枚承载着他兵家传承与自身道路的“兵家道种”,不再仅仅是一个接收与推演信息的核心,而是开始主动与外界那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的“势”产生共鸣。
他仿佛能“听”到朔方城内,军民劳作、交易、操练时散发出的蓬勃生机与信念之力,如同涓涓细流;能“感”到野狐岭前线,将士们枕戈待旦、肃杀凝重的军气,如同奔腾的江河;更能隐约触及脚下这片北疆大地,那历经战火与新生、厚重而苍茫的山河意志……
这些力量,原本散乱而无序,如同云雾。但此刻,在林枫那愈发清晰、坚定的“兵主”意志引导下,在那枚不断闪烁着暗金色光芒、表面开始浮现出更加复杂玄奥纹路的道种吸引下,开始缓缓地、却坚定不移地,朝着朔方城,朝着都督府,朝着这间静室汇聚而来!
静室之外,护持阵法的苏晓第一个察觉到了异常。
她并未感受到多么狂暴的能量波动,但周遭的天地灵气,以及那冥冥中属于“人气”、“军气”、“地气”的无形力量,却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场的牵引,变得异常活跃,如同百川归海般,悄无声息地没入静室之中,被那聚灵阵法进一步提纯、转化。
“这是……”苏晓美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与凝重,“主公他……不是在疗伤,而是在悟道?在凝聚……属于他自己的‘势’?”
她不敢怠慢,立刻加强了对防护结界的魂力输出,确保没有任何杂音或干扰能够影响到里面的林枫。
时间一天天过去。
静室之内,林枫的气息愈发深邃、内敛。他体内的伤势早在精纯能量的滋养下痊愈,但他的修为并未如同坐火箭般飙升,反而是在进行一种更深层次的、本质上的蜕变。
那枚兵家道种,在吸收了海量的信念之力、军气煞气以及微薄的山河气运之后,形态似乎变得更加凝实,其上的纹路也愈发清晰,隐约构成了一幅微缩的、包含了山川、城池、军阵的复杂图案。它不再仅仅是一个被动的推演工具,而是逐渐成为了林枫自身意志与外界磅礴“大势”之间的桥梁与转换器。
这一日,深夜。
万籁俱寂,唯有朔方城头巡夜士卒那规律而沉稳的脚步声在夜色中回荡。
突然,静坐中的林枫,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眸之中,并无精光爆射,反而是一片如同星空般深邃的黑暗,但在那黑暗最深处,却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代表着秩序、征伐、守护的暗金色符文在生灭流转!
他并未起身,也未发出任何声音。但就在他睁眼的刹那,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浩瀚的意志,以他为中心,如同水银泻地般,悄无声息却又无可阻挡地扩散开来!
这股意志,并非单纯的神魂力量,而是融合了他自身的兵主信念、铁山龙骧两军的肃杀军气、北疆百万民生的期许愿力,以及脚下这片古老土地的厚重气息!
它穿透了苏晓布下的层层魂力结界,穿透了坚实的蕴灵石壁,如同涟漪般,扫过整个都督府,扫过朔方城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座军营,每一户人家……
所有身处朔方城内的人,无论是沉睡的百姓、巡夜的士卒、值勤的官吏,甚至是笼中的鸟雀、檐下的家犬,都在这一瞬间,心有所感!
他们并未听到任何声音,也未看到任何异象,但内心深处,却莫名地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却无比可靠的巍峨山岳,正屹立在这座城的中央,守护着所有人的安宁;又仿佛有一双洞悉一切、睿智而坚定的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这片土地,指引着前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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