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李拾不由分说,将围裙递了过去。
李小二颤抖着伸出沾满面粉和黑灰的手,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接过那条靛蓝色的围裙。入手是粗布特有的硬挺感,带着阳光暴晒后的味道和淡淡的皂角香。他笨拙地将系带绕过脖子,又在腰后打了个死结(差点把自己勒死)。靛蓝的粗布衬得他本就黑瘦的小脸更显黝黑,宽大的围裙罩在破旧褂子外面,空空荡荡,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猴子。
然而!
当那带着焦糊味的“便民”二字,沉甸甸地、如同烙印般覆盖在他枯瘦的脊背上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猛地撑住了他因常年饥饿和卑微软弱的脊梁!他下意识地挺了挺单薄的胸脯,努力绷直了腰杆!感觉整个破庙的目光,后院的伙计,甚至那斑驳的神像,似乎都聚焦在他背后那两个字上!那目光不再是怜悯或无视,而是…一种全新的、带着点分量和期待的东西!
“店长助理,第一条规矩。”李拾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上了一丝战场训令般的铁血味道。他伸出两根手指,没有指向李小二,而是点在了自己嘴角两侧的肌肉上。然后,在李小二和几个好奇围拢过来的半大孩子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李拾用力地、近乎狰狞地向两边一扯!
一个极其夸张、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上下各四颗(甚至能看到一点牙龈)、牙齿在昏暗油灯下森然反光的“笑容”,瞬间出现在李拾脸上!那笑容扭曲、用力过猛,甚至带着点…惊悚!像庙里年久失修、笑容僵硬的泥塑小鬼!
“笑!”李拾保持着这副“尊容”,声音从咧开的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见客!说话!收钱!递货!只要站在这庙里,站在客人面前,就得笑!露八颗牙!一颗都不能少!”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李小二和旁边几个看得目瞪口呆的孩子,“这叫‘便民笑’!是咱们店的招牌!是给客人的安心丸,定心符!现在!给我练!”
后院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只有灶膛里的柴火不甘寂寞地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李小二看着东家那能吓哭夜啼小孩的“笑容”,感觉自己的脸皮都在抽搐。他下意识地咧开嘴,想模仿,结果只露出了上排六颗歪歪扭扭的小黄牙,下排牙齿完全藏匿,嘴角僵硬得像两块风干的腊肉,向上提拉着,表情比哭丧还难看。
“八颗!露出来!下面那两颗门牙是摆设吗?!”李拾厉声喝道,自己依旧维持着那副惊世骇俗的“便民笑”标准模板。
李小二被吼得一个激灵,猛地吸了一大口气!腮帮子像蛤蟆一样用力鼓起,嘴唇拼命地向后拉扯、翻卷!牙龈都露了出来!终于,在面部肌肉痛苦的扭曲和拉扯下,下排两颗略显突出的门牙,颤巍巍地、艰难地从唇缝里探出了头!加上上排的六颗,不多不少,正好八颗!
只是那笑容…扭曲!狰狞!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壮!配上他满脸的黑灰和汗水,活像个刚从土里刨出来、被阳光吓到的千年陶俑!
“就这样!练!”李拾终于放下了自己那快要抽筋的脸颊肌肉,揉了揉发酸的脸,“对着灶火练!对着水缸练!对着神像练!对着每个人练!吃饭练!睡觉做梦也得给老子练露八颗牙!练到它长在你脸上,拿刀都刮不下来!”
李小二用力点头,顶着那副惊天地泣鬼神的“便民笑”,深吸一口气,豁然转身,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灶台。他努力维持着嘴角那要命的弧度,对着一个正吭哧吭哧抡锤的半大孩子吼道:“铁蛋!火…火候看着点!别走神!笑!对,就这样笑!露…露牙!八颗!” 铁蛋被他吼得浑身一哆嗦,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小二那张扭曲的笑脸,下意识地也跟着咧开了嘴,露出满口豁牙和沾着饼屑的牙龈,表情呆滞又滑稽。
一时间,破庙后院此起彼伏地响起了用力吸气、努力咧嘴角、试图凑够“八颗牙”的嘶嘶声,以及一张张因为用力过猛而显得格外狰狞、却又透着股傻气与执拗的“便民笑脸”。这景象,诡异中透着荒诞,荒诞里又蒸腾出一种笨拙却向上、生猛而鲜活的力量。
李拾靠在草棚的木柱上,看着李小二穿着那件背后印着“便民”二字的粗布围裙,顶着那副僵硬却异常认真的笑容,在烟火缭绕、锤声震天的灶间穿梭、指挥、甚至笨拙地亲自示范捶打动作的背影。
疲惫的眼底,悄然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欣慰的亮光。
这小子,像块埋在土里的糙铁。
压力是锤,火焰是炉。
虽然现在敲打起来还叮当作响,歪歪扭扭。
但…假以时日,未必不能锻出一把好刀来。
能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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