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鹏四下瞄了一眼,确认无人注意这边,这才挪动步子,肩膀微倾着凑到李成钢身边。他左手熟练地从洗得发黄的警服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压得有些扁的“大前门”,右手拇指在烟盒底部一弹,一支烟便跳了出来。他两根手指捏着烟嘴,递到李成钢眼前,同时身体又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半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带着气声:
“李哥,”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儿没外人,我问句实在的。思瑾那……今年也该到点儿(退伍)了吧?”
李成钢的目光从卷宗上抬起,看到递到眼前的烟卷,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抿了抿,随即又松开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他没说话,只是抬起那只布满老茧、指节粗大的手,接过了烟。吴鹏见状,动作麻利地从裤兜里掏出火柴盒,“嚓”地一声脆响,橘红色的火苗在他拢起的手掌间跳跃起来。李成钢微微侧头,熟练地将烟凑近那簇温暖的光芒,深深地吸了一口,劣质烟草辛辣的气息直冲肺腑,瞬间填满胸腔,让他紧锁的眉头不自觉地又蹙紧了几分。烟雾从他鼻腔和微张的唇缝中缓缓溢出,带着一丝沉重的叹息:“嗯,”他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十一月份,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五六个来月了。”说话间,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过滤嘴,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烟雾,投向了某个虚无的远方。
吴鹏也赶紧给自己点上,用力吸了一口,烟头的火光在昏暗的光线下亮了一瞬。他夹着烟的手指在桌沿上轻轻敲了敲,脸上忧色更浓,身体又向李成钢倾斜了几分,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耳语:“李哥,这事儿……真得心里有个谱儿了。”他顿了顿,警惕地瞥了一眼值班室方向,才继续道,“我听到点风声,不大好。打去年起,上头明确了,退伍军人安置这摊子事儿,从武装部全划拉到民政那边牵头了!”他咂了下嘴,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啧,那帮坐办公室喝茶看报的爷,跟咱武装部那些从部队滚出来、懂行又有感情的老哥们儿能一样吗?他们对当兵的,有个屁的特殊照顾!讲的就是个刻板的章程,铁面无私,公事公办得能冻死人!思瑾回来,工作这块儿,你可得千万上点心,不能干等。得提前活动活动,找找路子,该走动走动,该烧香烧香才行啊!”他的语气充满了对官僚作风的忧虑和对同事的真切关心,手指不自觉地搓捻着烟卷。
李成钢沉默着,又深深吸了一大口烟,灰白的烟灰无声地坠落在摊开的卷宗页脚。他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浓重的烟圈,看着它在眼前盘旋、扩散、最终消散在空气中,正如他对女儿前途的某种无力感。他点了点头,那张棱角分明、被岁月刻下风霜痕迹的脸上,交织着深沉的无奈与洞悉世事的了然:“鹏子,你的心,哥懂。”他抬眼,目光沉沉地看向吴鹏,眼底是复杂的情感,“现在这光景,光指望着组织上分配那一套,等于是……”他摇了摇头,没把话说完,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僧多粥少,挤破头啊。”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带着沉重的分量,“尤其是今年,南边……(他用眼神快速瞥了下南方,无需多言)刚撤下来的兵一批接一批,好些个都是胸前挂着军功章、兜里揣着嘉奖令下来的,个个都是好小伙。可这安置的压力也跟着翻了倍地涨。不想点法子,真不行……”
两人之间烟雾缭绕,小小的办公桌一角仿佛成了与世隔绝的孤岛,弥漫着长辈间才能理解的沉重与忧虑。
就在这沉重的氛围几乎凝固的时候,“叮铃铃——!叮铃铃——!”值班室那台老式拨盘电话突然爆发出极其刺耳、尖锐的铃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破了这片沉滞的空气!
李成钢的手猛地一抖,一截长长的烟灰掉落在裤子上。他苦笑着,用力地摇了摇头,瞬间将眼底那份属于父亲的忧思压了下去,换上了职业性的警觉和无奈:“得,这催命符一响,准没好事。八成又是那群吃饱了没事干的小崽子捅娄子了。”
吴鹏也迅速掐灭了脸上沉重的表情,习惯性地用夹着烟的手指向电话方向点了点,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接话道:“可不是嘛,五月天,火气旺,连猫狗都躁得慌,别说那些半大小子了。”
话音未落,值班民警小汪那带着年轻人特有急切和一丝慌乱的大嗓门就响彻了略显空旷的办公室:“王队——!王队!紧急情况!刚接到供销社主任老张头报案,他们后院那个大一号仓库被撬了!门锁都砸烂了!丢了不少硬货!白糖得有七八袋,肥皂好几箱,还有最要命的,刚到的几匹的确良布也丢了好多!这可是紧俏物资!主任急得直跺脚,催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里间立刻传来椅子腿在地面剧烈摩擦的刺耳噪音,紧接着是治安队长老王那标志性的、带着火气的大嗓门,像炸雷一样响起:“他娘的!真他娘的不让人消停!吃口热乎饭都能噎着!”脚步声咚咚咚地由远及近,老王像一阵风似的刮了出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顺手抄起搭在椅背上那件袖口磨得黑亮的白色警服外套,胡乱往身上一披,锐利的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李成钢和吴鹏:“成钢!鹏子!你俩呢?手里没急活吧?走!跟我跑一趟!麻溜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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