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衙书房彻底变成了临行前的“战场”。
书案上、地上,摊满了各种文书卷宗。
有装订成册的《云州治政纪要》,详细记录了农田水利、工坊兴办、赋税厘清、蝗灾应对等方方面面;有厚厚几大本的账目明细,钱粮收支、工坊盈亏,条分缕析;还有专门整理出来的《肥田粉制法》、《筒车营造图说》、《新式育秧法》等技术册子。
谢霄坐在案后,目光沉静地做着最后的梳理和校对。林晏则像个勤劳的小蜜蜂,围着这堆“宝贝”打转。
“呜呜!这本《农桑辑要》的抄本放哪里?跟农事新历放一起?”林晏抱着一摞书,踮着脚往一个半满的樟木箱子里塞。
“嗯。”谢霄头也没抬。
“那这盒玻璃小样呢?单独包起来?”林晏拿起一个垫着棉花的木盒,里面是几块透明度不高的玻璃片,这是染坊试验的副产品。
“放那个小藤箱里,垫好。”
“哦!还有这个!”林晏又翻出一个小巧的木质曲辕犁模型,那是工匠们特意按实物缩小做的,“这个可要带好!给舅舅看看!”
他一边分门别类地装东西,一边絮絮叨叨。动作麻利,就是嘴里闲不住。看到谢霄手边一沓待签的文书,他顺手拿起来整理齐,用镇纸压好。
瞥见谢霄蘸墨的笔尖有点分叉,又赶紧从笔筒里挑了支新的,蘸好墨递过去。
“给,呜呜,用这支!那支不好写了!”他献宝似的把笔递到谢霄手边,眼睛亮亮的。
谢霄接过笔,笔杆上还带着少年指尖的温度。他看了林晏一眼,后者正低头认真地把几份卷宗用细麻绳捆扎结实,小脸因为忙碌泛着健康的红晕,鼻尖还沁出点细汗。
谢霄没说什么,只是提笔继续书写,只是笔尖划过纸面,似乎比刚才更流畅了些。
……
离任的日子越来越近。州衙门口却比往日更热闹,不是来办事的,而是来送行的。
这天清晨,衙役刚打开大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门前的空地上,黑压压地跪满了百姓。没有喧哗,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安静。
人群最前面,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颤巍巍地捧着一把巨大的、用各色布条精心缝制的“万民伞”。伞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那是十里八乡百姓的联名。
“谢青天…云州的百姓…感念您的大恩大德…留不住您…这把伞…您带上…遮风挡雨…保您平安顺遂…”领头的老人声音哽咽,将万民伞高高举起。
他身后,无数的百姓将带来的东西放在地上:一篮篮还沾着露水的鸡蛋,一筐筐新摘的瓜果梨桃,一匹匹自家织的厚实土布,还有晒干的蘑菇、新碾的小米、甚至还有几只用草绳拴着的、咯咯叫的老母鸡……东西五花八门,堆在衙门口,像座小山。
林晏跟着谢霄走出来,看着这堆积如山的“心意”和跪了一地的朴实面孔,鼻子又有点发酸。
他拉了拉谢霄的袖子,小声说:“呜呜…这…这怎么带得走啊…” 光是那万民伞就老大了!
谢霄上前,郑重地双手接过那把沉甸甸的万民伞。他目光扫过地上那些饱含着泥土气息和真挚情感的馈赠,对着百姓深深一揖:
“父老乡亲厚意,谢霄愧领。此伞此情,重于泰山,必当珍藏。其余之物,皆是大家血汗所系,万不可再添负担。心意已领,请带回吧。”
百姓们哪里肯依,纷纷磕头,执意要留下。
最终,在谢霄的坚持和林晏的劝说下,只象征性地收下了一小部分易于携带的干果和几匹布,其余的都让百姓们带了回去。
饶是如此,州衙的院子角落里,也堆起了不小的一堆。
临行前夜,月色如水。
两人在住了近一年的官衙后宅小院里慢慢踱步。
小院还是那个小院,墙角的老榆树叶子落了大半,显出几分萧瑟。林晏走到葡萄架下,伸手摸了摸那虬结的藤蔓。夏日里郁郁葱葱的叶子早已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呜呜,”他声音轻轻的,带着点不舍,“我们在这里住了快一年了呢。”
他想起夏日里在这里乘凉,谢霄看书,他捣乱;想起葡萄快熟时,他天天眼巴巴地数着;想起那个小小的水帘亭,在酷暑里给他带来清凉。
谢霄走到他身边,目光也扫过熟悉的院落:窗下林晏常坐的软榻位置,石桌边他们下过棋的地方,还有那个小小的、曾经为林晏带来无数清凉和欢笑的水帘亭。
这里承载了太多属于他们的、琐碎而鲜活的记忆。他伸出手,揽住林晏单薄的肩膀,将人轻轻带进怀里,低沉地应了一声:
“嗯。”
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晚风吹过枯藤的细微声响。林晏靠在谢霄温热的怀里,感受着那份沉静的陪伴,心头那点离愁被熨帖得平平整整。
……
出发前最后一点时间,谢霄又独自去了一趟码头。那艘异域海船还在,但已在做着离港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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