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庄园的清理工作,比苏亦承预想的要棘手。
这座建于民国时期的庄园,曾属于某位南洋归侨,几经易主,最终荒废。
青砖围墙爬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铁艺大门锈迹斑斑,一推便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主体建筑是一栋中西合璧的二层小楼,飞檐翘角与罗马柱古怪而又和谐地并存着,只是窗棂破损,瓦片零落,像个风烛残年却依旧固执挺着脊梁的老人。
剧组的美术和置景部门先进去勘测,回来后面露难色。
里面堆积的灰尘足有寸厚,蛛网密布,杂物如山,更重要的是,部分木结构显然已被白蚁蛀蚀,存在安全隐患。
“苏导,这地方要恢复到剧本里要求的那种‘颓败但骨架犹存’的雅致,工程量很大,而且时间恐怕来不及。”美术指导搓着手,一脸为难。
苏亦承站在庄园外的山坡上,望着那片在晨雾中静谧而破败的建筑群,眼神专注,仿佛能穿透时光,看到它昔日的风华。
这里,是他电影里至关重要的场景,是主角精神世界的投射。
“必须完成。”他没有回头,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场景的真实感,是这部电影的根基。”
他知道这很难。
资金、时间、人力,都是问题。
但在艺术上,他从不妥协。
消息传到陆文生那里时,他正在田埂上和老农们查看灌溉渠。
毛豆跑过来,添油加醋地描述了剧组的“困境”。
“文生书记,听说他们搞不定那个鬼屋嘞,还说啥木头被虫子啃了,可麻烦了。”
陆文生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
空山庄园……那个地方,对他和苏亦承而言,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童年时,那里是他们探险的乐园,藏着无数夏日的秘密和孩子间的盟约。
他沉吟片刻,对毛豆说:“去跟老陈叔说一声,组织几个有空闲、手脚麻利的后生,带上工具,下午去空山庄园帮忙。”
毛豆一愣:“啊?帮他们?他们那天还要给栓子叔的牛刷颜色呢。”
“一码归一码。”陆文生语气平和,“清理庄园是体力活,他们人生地不熟,我们帮一把,拍摄进度也能快些,对大家都好。再说……”
他顿了顿,望向庄园的方向,声音轻了些,“那地方,荒着也是荒着。”
下午,当陆文生带着七八个村里的青壮年,扛着铁锹、扫帚、箩筐等工具来到空山庄园门口时,苏亦承和几个剧组主创正在门口商量着什么,气氛有些凝重。
看到陆文生和他身后那群朴实的村民,苏亦承明显愣了一下。
“文生书记,这是……”
“听说你们清理这里遇到点困难。”陆文生语气如常,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村务,“村里还有些劳动力,过来搭把手。他们对这房子的结构,比你们熟悉。”
他身后的后生们虽然对剧组还有些芥蒂,但文生书记发了话,也都老老实实站着,只是好奇地打量着这群“城里人”和那些昂贵的器材。
苏亦承看着陆文生,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简短的:“谢谢,麻烦大家了。”
有了本地村民的加入,清理工作立刻顺畅起来。
小伙子们力气大,又熟悉如何对付这些老旧的物件,搬抬重物、清理庭院里的杂草灌木,效率极高。
陆文生也没闲着,挽起袖子,和村民们一起干。
他指挥着大家注意安全,指出哪些墙体可能不牢靠,哪些地方的木板不能踩。
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让剧组的专业人员都感到惊讶。
苏亦承原本在监督几个工人检查主楼的木梁,目光却不自觉地被庭院中的陆文生吸引。
陆文生脱掉了那件总是一丝不苟扣到领口的衬衫,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汗水将他后背的布料洇湿了一大片,紧贴着他宽厚而匀称的脊梁。
他弯腰抬起一段腐朽的木料时,手臂和肩背的肌肉线条清晰地绷紧,充满了劳作中孕育出的、原始而扎实的力量感。
这与他平日里那个温和儒雅的村支书形象迥然不同,仿佛卸下了一层无形的外壳,露出了内里更为本真的质地。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汗水顺着他黝黑的皮肤滑落,滴在尘土里。
苏亦承看着,竟有些移不开视线。
这样的陆文生,陌生,却又奇异地与他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印象重叠。
或许是那个在洪水过后,和他一起帮着李奶奶清理淤泥、重建家园的少年。
“苏导?苏导?”助理的叫唤让他回过神。
“嗯?怎么了?”苏亦承迅速收回目光,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二楼东侧那个房间,好像有点特别,您要不要上去看看?”
苏亦承点了点头,又朝庭院中那个忙碌的身影看了一眼,这才转身走进主楼。
陆文生抬起头,恰好看到苏亦承消失在门内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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