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里，腥臭的液体缓缓流淌，没过凌策的脚踝。
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肋骨断了至少三根，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锥心刺骨的疼痛。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不断渗出的血液带着铁锈味，充斥着他的口腔。
这具身体，已经濒临崩溃。
然而，比肉体上的痛苦更恐怖的，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混乱与割裂。
冰冷的系统提示文字在脑海中闪烁，与另一幅画面疯狂交织。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白景明温和地笑着，拍着他的肩膀，亲切地喊他“阿策”。
那笑容如此真实，如此温暖，仿佛是镌刻在灵魂中最美好的回忆。
“白景明……兄弟？”
凌策的意识一阵恍惚，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神充满了迷茫。
不……
不对！
他是仇人！是将我推入深渊，害死我所有亲人的凶手！
“为什么……我的记忆在……说谎？”
剧烈的头痛袭来，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脑髓里搅动。现实的血海深仇与虚假的温情记忆疯狂碰撞，几乎要将他的意志撕成碎片。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污水管道上，金属的闷响和指骨碎裂的痛感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不能待在这里。
白家和武道协会的追捕网很快就会覆盖整座城市，这个临时的藏身点撑不了多久。
凌策咬紧牙关，强撑着残破的身躯，扶着湿滑的墙壁，一步步朝着更深、更黑暗的管道深处挪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之上。
每一步，都在消耗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不知在黑暗中穿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
那是一个通往地面的维修井口，井盖的缝隙里，透出夜色下城市的霓虹。
他需要找一个更安全的废弃建筑，处理伤势，对抗这该死的记忆污染。
凌策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沉重的井盖一角，艰难地爬了出去。
这里是一条偏僻的后巷，垃圾桶散发着腐败的酸臭，与下水道的恶臭相比，竟有了一丝“清新”。
他刚想靠在墙角喘息片刻，一阵压抑的哭泣和几个男人污秽的调笑声，便钻入了他的耳朵。
“小妹妹，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啊？哥哥们陪你玩玩？”
“别怕嘛，我们又不吃人……嘿嘿嘿……”
凌策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如刀，循声望去。
巷子深处，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正将一个穿着校服的瘦弱少女逼到墙角。
少女抱着书包，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脸上挂满了泪痕，绝望地摇着头。
当凌策看清少女那张苍白而惊恐的脸时，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巨锤狠狠击中！
是她！
林薇！
前世，他从新闻上看到过她的死讯。报道说，她是在放学路上遭遇抢劫，因反抗而被杀害，抛尸荒野。
当时的他，正忙于躲避仇家追杀，只将这当成乱世中的又一桩悲剧，匆匆一瞥便抛之脑后。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从一个偶然截胡的机缘中得知，这起看似偶然的劫杀案，背后竟有白家的影子。是白家为了打压林薇父亲所在的小公司，才授意地痞流氓去“教训”一下，结果失手杀了人。
归根结底，她也是因自己和白家的争斗而被间接害死的无辜者！
而眼前的场景，分明就是她悲剧命运的开端！
凌策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救，还是不救？
理智在疯狂嘶吼：他现在身负重伤，任何一次妄动都可能导致伤势总爆发，当场毙命！更何况，再次强行干涉因果，天知道会引来何等恐怖的反噬！
系统的警告再次浮现。
凌策靠在墙后，身体剧烈颤抖，冷汗浸透了后背。他闭上眼，脑海中却无法抑制地浮现出林薇那张年轻而绝望的脸。
“再干涉一次，反噬会更重……甚至会死。”
他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淋漓。
“但如果我眼睁睁看着她重蹈覆辙……那我重生回来的意义又是什么？”
复仇固然重要，可若因此变得和白景明一样，对无辜者的生死漠不关心，那他和前世的仇人，又有什么区别！
“啊——！放开我！”
少女的尖叫声刺破夜空，也刺穿了凌策最后的犹豫。
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双因痛苦和迷茫而浑浊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彻骨的决然！
他扫视四周，目光锁定在脚边一根废弃的、锈迹斑斑的钢筋上。
他没有力气去进行一场搏斗。
但他有前世积累的、浸入骨髓的战斗本能！
深吸一口气，凌策压下翻涌的气血，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猛地将那根半米长的钢筋投掷出去！
“咻——！”
钢筋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破空声，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杀伐之气，精准无比地射向为首那个正伸手去抓林薇衣领的黄毛青年！
“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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