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功司内，阴气混杂着尘埃，形成一种几乎凝固的沉闷。
堆积如山的卷宗从地面一直码到殿顶，将本就昏暗的空间挤压得愈发逼仄。无数残破的竹简和泛黄的纸张随意散落，仿佛一片被遗忘的垃圾场。
几个身穿吏服的老鬼，正歪歪扭扭地靠在卷宗山上，有的打着哈欠，有的则在低声交谈，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油滑与懒散。
当程诺随着录功曹踏入大门的瞬间，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审视，轻蔑，还夹杂着一丝看好戏的玩味。
“咳。”录功曹干咳一声，试图打破这尴尬的寂静，“诸位，这位是程诺，我特地请来协助我们梳理工作的……”
话音未落，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鬼吏便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哟，录功曹大人，这就是您请来的高人？看着细皮嫩肉的，别是被阳间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骗了吧？咱们这的活儿，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行的。”
话音一落，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这些老鬼在录功司待了数百年，早已是滚刀肉的脾性。他们见过的官儿多了去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凡人魂魄，还真没放在眼里。
录功曹气得脸色铁青，正要发作，一只手却轻轻按住了他的胳膊。
是程诺。
他脸上没有丝毫怒意，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目光甚至没在那个山羊胡老鬼身上停留一秒。
他只是环视着这片混乱，像一个顶级的项目经理在巡视一个濒临崩溃的项目现场。
“录功曹大人，不必争论。”程诺的声音清晰而冷静，“问题诊断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请授权我进行‘部门运营健康度’扫描。”
“扫描？”录功曹一愣，没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看着程诺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他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我授权！”
得到许可的瞬间，程诺的瞳孔深处，一抹幽蓝的数据流悄然划过。
嗡——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波纹以程诺为中心，瞬间扫过整个录功司！
从堆积的卷宗，到打盹的鬼吏，再到墙角蛛网上的每一粒尘埃，所有信息都被转化为海量的数据，疯狂涌入程诺的意识。
“装神弄鬼！”山羊胡老鬼不屑地撇了撇嘴。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嘲讽就彻底凝固了。
只见大殿中央的空地上，一片巨大的光幕凭空展开！光幕之上，无数图表和数据疯狂跳动、生成，最终定格成一份触目惊心的报告！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所有鬼吏的脸上！
尤其是那刺眼的红色“0.5%”，简直是在公开处刑！
整个录功司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鬼吏们粗重的喘息声。他们脸上的油滑和懒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羞恼，以及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慌。
录功曹更是看得嘴唇发抖，他知道情况糟糕，却没想到已经烂到了这种地步！
程诺缓缓抬起手，指向殿内最庞大、最古老的那一堆卷宗山。
“所有问题的核心，在这里。”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鬼的心头。
“这些，是积压超过三百年的‘无头公案’，魂魄信息残缺，因果链断裂，无法归档，无法定判。它们是整个流程的瓶颈，导致了后续所有卷宗的积压。”
山羊胡老鬼脸色涨红，强行辩解道：“这……这些都是历史遗留问题！几百年来，多少判官都束手无策，你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
“对啊！根本就没法处理！”
“这可不是我们的锅！”
其余鬼吏也纷纷附和，试图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程诺冷冷地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些积压了三百年的‘无头公案’，你们解决不了，我来。”
程诺的声音陡然拔高，掷地有声。
“一个时辰，如果我不能把它们分拣出清晰的脉络，我这个‘特聘优化顾问’，当场辞职。”
军令状！
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立下的军令状！
所有鬼都懵了。一个时辰？清理三百年的烂账？这小子是疯了吗？
录功曹也惊得心脏差点停跳，他想阻止，却发现程诺的眼神里，燃烧着一种名为“绝对自信”的火焰。
不等任何人反应，程诺已经转身面向那巨大的数据光幕。
他的双手在虚空中舞动，快得只剩下残影！
光幕上，一份残破卷宗的虚影浮现，无数数据流如瀑布般冲刷而下。
仅仅三秒！
指令完成的瞬间，那堆积如山的卷宗中，一份布满灰尘的竹简忽然发出一阵微光，自动飞射而出，“啪”的一声，精准地落入殿角一个凭空出现的、标记着“畜生道待判”的崭新档案盒中！
三百年来无人能解的第一份烂账，解决了。
用时，三秒。
整个录功司，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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