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
浑浊的污水没过胸口，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与腐烂气息，疯狂地灌入林绝的口鼻。
“咳……咳咳……”
他猛地呛咳，吐出的却是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
意识像风中残烛，忽明忽暗。
视野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管道连接处透进的一丝微光，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嘲讽。
听觉也开始失灵，耳边只剩下自己微弱得快要消失的心跳，以及污水流淌的“哗哗”声，仿佛是为他谱写的送葬曲。
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肋骨断了七八根，其中一根甚至刺穿了肺叶。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一把钝刀在胸腔里搅动。
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成了烂泥，灵能回路寸寸断裂，曾经如江河般奔涌的力量，此刻只剩下几缕可怜的残丝。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
不是演戏，不是伪装，是真真切切的，生命在快速流逝的无力感。
“就这样……结束了？”
一个虚弱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不。
绝不！
林绝模糊的眼前，闪过一张张虚伪、贪婪、背叛的脸孔。那些曾经称他为兄弟，却在他背后捅下最致命一刀的人！
“我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那些背叛者…必须…付出代价…”
这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执念，像一剂强心针，狠狠扎进了他即将沉寂的意识！
“给我……动起来！”
林绝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用尽最后一丝精神力，强行沟通自己的神魂空间。
嗡——
一本古朴、厚重的青铜古书，在他精神海的最深处，缓缓浮现。
【因果倒转之书】！
他最后的底牌！
“激活……代价……修复……”
林绝的意念化作指令，艰难地烙印在书页之上。他没有足够的灵能去支付代价，只能透支，用未来的收益，用他尚未获得的因果之力去预付！
书页无风自动，一缕比黄金还要璀璨、比星辰还要纯粹的光芒，从书中流淌而出，瞬间包裹了林绝残破不堪的身体。
“呃啊啊啊啊——！”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剧痛，猛然爆发！
这不是治疗，这是重塑！
“咔嚓！咔嚓咔嚓！”
刺穿肺叶的肋骨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硬生生掰回原位，断裂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金光中强制对接、融合！
撕裂的肌肉纤维，断开的经脉血管，被无数道细小的金色光线穿刺、缝合、再生！
破碎的内脏，在金光的包裹下，如同被揉捏的陶泥，一点点恢复原状。
林绝死死咬住牙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被扔进熔炉里回炉重造的废铁，每一寸血肉，每一个细胞，都在经历着毁灭与新生的循环。
痛苦，无与伦比的痛苦。
但他却无比清醒地感受着这一切。他必须清醒，一旦昏迷，神魂对【因果倒转之书】的操控就会中断，修复也会瞬间停止。
他只能承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那撕心裂肺的剧痛终于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
金光散尽，【因果倒转之书】也隐回神魂空间，变得黯淡无光。
林绝靠在湿滑冰冷的管道壁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吸入的虽然是污秽的空气，却让他感受到了重生的喜悦。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皮肤下的伤口已经愈合，断骨重生，内脏归位。虽然力量只恢复了不到三成，而且神魂因为透支而隐隐作痛，但他终究是从鬼门关爬了回来。
“黑金帝国……很好。”
林绝的眼神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片冰冷的杀意。
“你们让我体会到了久违的死亡威胁，这份‘礼物’，我会用你们整个帝国的覆灭来偿还。”
他正准备寻找一个更安全的藏身之处，恢复力量。
突然，他的耳朵微微一动。
一种极高频率的、不属于这个环境的嗡鸣声，从远处隐隐传来。
林绝脸色一变，立刻将自己残余的精神力延展出去，在脑海中构建出一副下水道的立体地图。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地图之上，十几个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红点，正从四面八方，沿着不同的管道，朝他所在的区域快速逼近！
那些红点移动速度极快，行动模式统一，显然是某种机械造物。
高科技探索无人机！
它们呈一张巨大的网，正在飞速收拢！
黑金帝国不仅没有放弃，反而动用了更先进、更彻底的搜索手段！他们是要将这片地下世界翻个底朝天！
“力量不足三成，无法正面抗衡。”
林绝瞬间做出判断，眼神锐利如刀。
“必须利用环境……下水道……这里是我的地盘。”
他目光飞速扫过，发现身侧有一条直径不足半米的狭窄排污支管道。
没有丝毫犹豫，他像一条滑腻的泥鳅，瞬间钻了进去。
他收敛了全身所有的气息，连心跳都刻意放缓，与周围污水的流动融为一体。
就在他刚刚藏好的瞬间。
嗡——
一束刺目到足以穿透灵魂的白色探照灯光束，猛地从他刚才所在的主管道扫过，将黑暗的下水道照得亮如白昼！
紧接着。
“哗啦……哗啦……”
清晰的、富有节奏的军靴踩水声，由远及近。
一个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空旷的管道中回荡，带着死亡的宣判。
“生命信号在此区域消失，分区搜索，三米内活体目标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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