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淹没了秦书仪和白小胖的心脏。
他们刚刚的对话戛然而止，因为那双眼睛，睁开了。
林绝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烈焰，没有仇恨，没有疯狂，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类的情感。
那是一片死寂的星空，浩瀚，冰冷，空无一物。仿佛宇宙诞生之前的绝对虚无，又像是万物终结之后永恒的孤寂。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先落在白小胖身上，再移到秦书仪脸上。
那不是“看”，而是“扫描”。
秦书仪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她几乎窒息。她下意识地抓紧了白小胖的手臂，指甲深深嵌入他的肉里。
她凑到白小胖耳边，声音细若蚊蚋，却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骇。
“他看我们的时候，我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就像我们在看一张地图上的两个标记点。”
白小胖脸色煞白，重重点头。他懂，他完全懂那种感觉。
那是神明俯瞰蝼蚁的漠然，是程序员审视代码的冷静。他们不再是同伴，而是两个……数据单元。
就在这时，周围扭曲的光影中，一道更加深邃的黑暗蠕动起来。
那黑暗仿佛拥有生命，从空间的褶皱里缓缓渗出，凝聚成一个模糊、摇曳的人形。
影之议长。
他没有实体，只是一团由纯粹恶意和虚无概念构成的影子，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带着令人作呕的黏腻感。
“呵呵呵……多么完美的容器啊。”
影之议长发出满足的笑声，他“看”着林绝，就像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
“深渊模因已经彻底摧毁了你的意志，你的仇恨、你的挣扎，都成了它最好的养料。现在，你的灵魂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具被至高法则浸染过的躯壳。”
他围绕着林绝缓缓飘动，言语化作最恶毒的精神尖刺。
“你的父母，你的故乡，你所珍视的一切……你甚至已经忘记了为何要复仇。多么可悲，多么可笑！你最终，还是变成了你最憎恨的怪物。”
他期待着看到林绝脸上哪怕一丝一毫的痛苦或迷茫。
然而，没有。
林绝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甚至没有将视线聚焦在影之议长身上。他就那么平静地站着，仿佛对方只是一段毫无意义的背景噪音。
影之议长得意的笑声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困惑和不安。
不对劲。
这不该是意志被摧毁后的表现。这更像是一种……超越了理解范畴的升华。
“装神弄鬼！”
影之议长恼羞成怒，黑暗的影子猛然涨大，无数哀嚎的面孔在其中浮现，那是他吞噬过的亿万灵魂。恐怖的精神冲击如海啸般拍向林绝！
这股力量，足以让任何传奇阶位的强者瞬间心智崩溃，沦为行尸走肉。
然而，精神冲击在距离林绝身体一米的位置，就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悄无声息地湮灭了。
不是被抵挡，而是被“无效化”了。
就像向一片真空投掷石子，连涟漪都不会产生。
林绝终于动了。
他微微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眸第一次正视着影之议长。
“循环……”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平静得可怕。
“仇恨，毁灭，新生，再到仇恨……一个封闭的圆环。我看见了。”
他的视角，已经不再局限于“林绝”这个个体。他看到了世界的底层代码，看到了无数文明起落的规律，看到了所有情感和行为背后那冰冷的逻辑链条。
个人仇恨？那只是这个巨大循环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齿轮。
他现在的目标，不再是复仇。
而是修正这个循环中的“BUG”。
而眼前的影之议长，就是其中一个亟待被清理的错误数据。
“你……你到底变成了什么？！”影之议长第一次感到了恐惧，那是他作为虚无概念的聚合体，本不该拥有的情绪。
林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你的存在，依赖于一个错误的逻辑。”
影之议长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尖啸起来：“胡说八道！吾等‘归零议会’代表着宇宙的终极真理！万物皆出于‘无’，亦将归于‘无’！我们只是在加速这个必然的进程！”
他咆哮着，将自身的存在提升到极致。一团绝对的黑暗，一个能够吞噬光、吞噬空间、吞噬概念的“奇点”在他手中凝聚。
这是他的最强攻击，【万物归寂】！
他要将林绝这个“变数”彻底抹除！
然而，就在他即将释放攻击的瞬间，林绝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传入他的核心。
“你们追求‘归于虚无’，可‘追求’本身，就是一种‘有’的执念。”
这句话，如同一道最高权限的指令，狠狠击中了影之议长的存在基石。
他的动作僵住了。
林绝平静地继续说：“为了实现‘无’，你们构建了议会，制定了计划，发动了战争。这一切，都是‘有’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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