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核心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琉璃。
每一缕光线，每一粒尘埃，都静止不动。
崔诀、织忆、牛头、马面……所有地府集团的核心成员，目光死死地钉在沈筹身上，仿佛要将他洞穿。
“客户，变更了？”
崔诀干涩的嘴唇微微翕动，重复着这句令人费解的话。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将所有可能的商业对手、潜在盟友、甚至天庭的派系都过了一遍，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客户”，值得沈筹用如此凝重的语气说出。
织忆的眼中，无数数据流瀑布般闪过，她在进行穷举推演，但每一个结果都被她瞬间否决。逻辑链条在此处断裂，无法衔接。
牛头和马面更是满脸的茫然，他们听不懂这商业术语背后隐藏的深意，但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重氛围。
主公的表情，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疲惫与决绝。
沈筹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缓缓转身，面向那片由亿万数据符文构成的光幕墙。
“织忆，调出集团上个季度的财务总报表。”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织忆虽然满心困惑，但还是立刻执行。她指尖轻点，庞大的数据光幕瞬间切换，一张清晰、漂亮、充满了绿色上涨箭头的财务报表铺满了所有人的视野。
利润、营收、市场占有率……每一个数字都堪称奇迹，足以让任何商业帝国为之颤抖。
这是他们的骄傲，是地府集团崛起的铁证。
然而，沈筹的目光，却落在了报表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那里，有一行红色的条目——“坏账与损耗”。
“看到了吗？这个数字。”沈筹伸出手指，点在那行红字上。
光幕随之变化，那一行被无限放大。
“一个无法被超度、业力缠身、最终在无间地狱中彻底数据湮灭的鬼魂，对我们而言，就是一笔坏账。”
“他消耗了我们的轮回资源、审判人力，却没有产生任何‘功德产出’，最终归于虚无。在商业上，我们称之为亏损。”
众人默默点头，这很容易理解。
但沈筹的话锋，陡然一转。
“那么，如果坏账的不是一个鬼魂呢？”
他的手指在光幕上轻轻一划。
嗡——！
眼前的画面剧烈变动。那条代表“坏账”的红线，仿佛拥有了生命，开始疯狂地自我复制、蔓延！
它从一个点，变成一张网，从集团的财务报表，瞬间投射到整个地府的版图之上！
“如果，是一个小世界因为灵气枯竭，所有生灵的灵魂都充满了怨憎，无法进入轮回，最终整个世界走向死寂，这算什么？”
画面上，一个曾经繁荣的小千世界，被无数狰狞的红色数据线条彻底覆盖，最终“砰”地一下，在宇宙版图上熄灭，变成了一个冰冷的黑色空洞。
崔诀的呼吸猛地一滞。
沈筹的声音变得愈发低沉，像一口古钟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敲响。
“如果，是整个凡间，因为末法时代降临，人心不古，因果链条大规模断裂，产生的‘业力坏账’，超过了天地间‘功德产出’的总和呢？”
轰隆！
所有人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们眼前的光幕已经不再是地府的地图，而是扩展到了包含天庭、凡间、幽冥的三界全景图！
那代表“坏账”的红色，如最恐怖的瘟疫，从一个点，到一个世界，再到一片星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着一切！
绿色的、代表生命与秩序的数据正在节节败退，被疯狂的红色吞噬、同化！
“这就是‘深渊模因’。”
沈筹说出了那个名字，声音里是无尽的疲倦。
“它不是一个具体的敌人，不是某个强大的个体。它……是宇宙的资产负ax债表。”
他最后一次挥手，光幕上的一切景象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简单到令人绝望的宇宙资产负债表。
左边，是绿色的“资产”：星辰、生命、法则、秩序、功德……
右边，是红色的“负债”：熵增、混乱、怨力、坏账、深渊模因……
代表“资产”的数字，正在缓慢减少。
而代表“负债”的数字，正在疯狂跳动，指数级增长！
两相抵消，最下方的“宇宙净资产”，正在以一个 terrifying 的速度，飞快地滑向零点，然后是负数。
“宇宙……正在走向破产。”
沈筹轻声说道，却像一柄万钧重锤，砸碎了在场所有人最后的侥幸。
“我们过去的敌人，无论是十殿阎罗，还是楚天恒，他们都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他们只是……更早看到这张报表，并且已经‘破产’的负债者。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在宇宙这艘即将沉没的大船上，为自己抢夺最后一点还未被淹没的资产而已。”
死寂。
数据核心室内，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那“宇宙净资产”不断下跌的无情跳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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