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烟的意识陷在斑驳的古意里,画面碎得像摔裂的瓷片。
雕花窗棂外的桐花被风一吹,落进半开的窗里。
一身素色襦裙的女人坐在妆台前,手执木梳慢慢拢着长发,铜镜里映出模糊的轮廓,她却忽然对着空气轻唤:“温言,今日的海棠花,比去年开得早些,你也陪陛下忙……”
视线一转,青石板铺的巷口,女人的身影从廊下匆匆走出,裙摆扫过墙角青苔,酌烟只看清她腕间缠的翡翠镯子,一晃,画面又断了。
朦胧的月色里,男人一身紫色官服站在廊下,接过女人递来的薄毯,指尖不经意蹭过她的手背。
女人低低笑了声,没说话,可酌烟却仿佛又听见了那声软乎乎的“温言”,混着男人唤她“燕儿”的余音。
不等他看清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月光突然散了。
酌烟是被窗棂外漏进来的晨光晃醒的,他撑着胳膊坐起身,旁边主上的位置早已凉透,想来是早就离开了。
梦里的记忆碎片像缠在指尖的丝线,明明抓不住,却留着清晰的触感。
这是他这个月来梦到的记忆碎片中,第一次梦到他们的名字。
“温言,燕儿。”
两个名字在舌尖滚过,酌烟就觉得有种熟悉的亲切感。
他听到女人说“陛下”两个字,还有男人的紫色官服就足以证明男人是有官位在身的,还是很高的地位。
可是他了解过当朝的官员,几乎没有“温”这个读音的姓氏。
酌烟咬唇思忖,心头忽的一跳。
是被贬去偏远之地,还是家族遭了变故被抄家,才从朝堂名录里除名了?
恰时,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公子,你醒了吗?”
“进来吧。”酌烟压下心底的思绪。
侍女推开门走进来,放好早膳就端着水盆走近酌烟。
酌烟洗漱好后,坐在桌边吃着早膳。
主上“静养”为由把他困在云烟居,连房门都难迈,想查旧事,只能借旁人的手。
酌烟咽了一口粥,眼角余光留意着青禾的神色。
这人是主上亲自派来的,要寻记载朝堂旧事的话本,若直接交代,怕是转眼就成了主上耳中的“异动”。
酌烟将碗放回提盒,漫不经心道:“听说街角书铺新到了些‘讲古’的杂记,有前朝人家的轶事,也有过去市井的趣闻,你若出去采买,帮我寻几本回来解闷也好。”
青禾收拾桌面的手顿了顿,抬头时眼底闪过一丝探究,“公子往日不爱看这些杂乱的……”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
酌烟打断她,语气带着几分随意的叮嘱,“不用挑多好的,越旧越杂就行。”
他特意把“前朝人家”“旧杂记”挂在嘴边,避开“朝堂”“官员”的字眼。
既给了青禾台阶,也留了后手。
青禾握着提盒,终究是点头应了,“奴婢晓得了,会给公子寻来的。”
等青禾走后,酌烟走到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紧绷的眉眼。
他知道青禾会向主上禀报此事,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
只能盼着那些旧话本里藏着蛛丝马迹,也盼着青禾少说几句多余的话。
梦里那道唤“温言”的软声又响起,酌烟指尖攥紧了镜沿。
“这是那么多记忆碎片中,唯一有用的一次,不管如何,我总得试着,找出点痕迹来。”
午后醒时,酌烟听见外间侍女轻挪香薰球的声响。
他刚撑起身子,就闻见一缕熟悉的沉水香。
是从前在萦烟阁里日日点的,木质的温润混着极淡的兰草气,和主上房里的味道大相径庭。
酌烟目光落在那缕袅袅的烟上,忽然想起第一次梦到记忆碎片的那晚,便是因为用完了他又刚骑完马回来,早早睡了没让如意寻木槿拿香。
后来他住进将军府,半个多月没沾过这沉水香,那些断续的梦境反倒越发频繁,连“燕儿”绣帕、“温言”递粥的细节都清晰了几分。
他以为只是时候到了……
酌烟呼吸发颤,难道……难道不是吗?
“为何突然换了这香?”他压着心头的惊涛,声音尽量平稳。
“是木槿主事吩咐的,说主上这几日不回来,让奴婢给公子照旧点上这香。”
“木槿……”酌烟默念着这个名字,浑身的力气像被抽走。
木槿对他的态度一直不算好,他以为只是因为他和她培养的红锦是竞争对手。
可如今想来,若这香真能压着他的记忆,那救他回来的主上,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毕竟木槿敢这么做必然得了主上允许。
香雾漫过眼前,酌烟只觉得冷,从心口凉到指尖。
那些被压下的怀疑翻涌上来。
为何偏偏断香那晚开始梦到碎片?为何离开这香后梦境更清晰?
若木槿是故意的,那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明知他在寻找父母还这样子做呢?
“……知道了。”
酌烟别开眼,不敢再看那缕香,也不敢再细想,只能强压着颤意给自己找补,“许是我想多了……不过是凑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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