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天空如同浸了水的抹布,沉甸甸地压在青牛山脉荒凉的山脊之上。秦安盘坐在一处背风的巨岩之后,混沌数据金丹在丹田内缓缓旋转,吞吐着周遭稀薄而污浊的灵气,将其转化为独属于自身的灰蒙蒙气流。他的气息已彻底稳固在金丹初期,圆融内敛,与周围嶙峋的怪石、枯败的草木几乎融为一体。
然而,他的大部分心神,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与数据碎片的扫描场深度结合,聚焦于身旁昏迷不醒的屠夫。
在数据碎片的深度透视下,屠夫体内的景象触目惊心。这绝非传统修士的经脉受损或金丹黯淡,而是一幅发生在生命最底层的、规则级的崩溃景象。复杂的基因螺旋链正发生着大面积、无序的断裂与熵增式崩解,仿佛一座宏伟建筑的承重结构正在自我瓦解。体内那套迥异于灵力循环的、更近似生物能量矩阵的回路,多处呈现出熔断和淤塞的状态,黯淡无光。核心处,那个高度凝聚的、并非元婴的生物能量反应点,光芒急剧闪烁,输出功率极不稳定,如同随时可能熄灭的电压不稳的灯泡。更有一股充满「死寂」与「无序」特性的异种能量,如同最恶性的纳米病毒,顽固地盘踞在基因层面和能量回路中,不断复制、侵蚀,阻碍着任何形式的自我修复。
「目标:屠夫。伤势判定:规则级基因崩解及高维能量污染。所属力量体系判定:高维基因嵌合体,伴生混沌能量吸收特性。深度扫描完成。警告:传统修真疗法(丹药、灵力灌体)匹配度低于 7%,且存在引发体系排异、加剧能量回路污染的风险。」
数据碎片冰冷地反馈着分析结果,不带丝毫情感。秦安的眼神沉静如水,没有贸然尝试灌输灵力。他深知,对于屠夫这种根植于肉身与基因极致的强化与能量吸收体系,任何不匹配的能量介入都可能是雪上加霜。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并未凝聚常见的五行灵力,而是跳跃起一丝极其微弱、高度可控的生物电流,其中更混合着数据碎片解析出的、关于物质结构稳定与能量疏导的底层规则信息流。这并非治疗,更像是一种基于底层代码的「调试」与「激活」。
他小心翼翼地将指尖点向屠夫胸口一处能量淤塞最严重、色泽灰败的节点。
「嗤……」
一声细微得几乎难以听闻的响声中,屠夫壮硕如山的身躯猛地一颤,仿佛沉睡的巨兽被触及了痛处。那处节点的灰败色似乎极其轻微地淡去了一丝,原本死水般的紊乱能量流,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层裂开缝隙般的松动迹象。
有效!但秦安心中并无喜悦,只有凝重。这仅仅是权宜之计,如同用沙土去填补决堤的洪口,只能暂时缓解局部症状,对于整体的基因崩解和核心能量源的枯竭,无异于杯水车薪。
要彻底修复这种发生在生命编码层面的创伤,并补充其核心生物能量的巨大亏空,需要更对症的「药」——高度纯净、易于吸收、且能激发生命底层活力的生物质能或生命结晶。幽冥宗抽取那些可怜凡人生机转化的能量虽属同源,但过于驳杂污染,充满了怨念与痛苦,绝非良选,甚至可能加剧屠夫体内那股「死寂」能量的污染。
而一位来自幽冥宗总部、负责巡视重要据点的金丹后期特使,身上很可能携带着宗门赐予的、用于维持关键阵法运转或自身修炼的高品质能量资源——那才是最佳,也可能是唯一的目标。
他站起身,目光再次扫过屠夫那如同金属铸就却布满裂痕的面庞。从储物空间(由数据碎片开辟的稳定微观空间)中,他取出了几块在第七号摇篮核心区找到的、能量近乎耗尽的幽蓝色晶体残骸。这些晶体本身结构奇特,对于稳定能量场有一定作用。他按照数据碎片计算出的最优阵列,将这些残骸布置在屠夫周围,形成一个简陋的生物能量场稳定阵列。微弱的幽蓝光芒亮起,如同给即将熄灭的火堆罩上一个挡风罩,只能稍微减缓伤势恶化的速度,争取一点宝贵的时间。
「我需要离开一下,为你准备『药』。」秦安对着昏迷的屠夫低声说了一句,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希望我回来时,你能醒过来。接下来的『狩猎』,有个虚婴期的帮手,会轻松很多。」
话音落下,他身形微动,优化版《遁虚空》悄然施展,并非直接瞬移,而是身形变得模糊,如同融入光线与阴影的缝隙,悄无声息地向着青牛山脉更深处潜去。他的目标并非那个已经侦查过的前哨营地,而是从幽烬记忆碎片中获取的、设在青牛山外围区域的幽冥宗小型联络据点。这类据点负责对外通讯,可能保有更精确的区域地图和相关信息,甚至可能找到关于「黑水湖」更具体的线索。
凭借数据碎片对能量波动的超强感知和对环境的精确建模,结合《遁虚空》的极致隐匿,他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在黄昏降临的山林中穿梭。约莫半个时辰后,他在一处看似废弃多年、入口被藤蔓半掩的矿洞深处,找到了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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