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假的安宁,比真实的痛苦更高尚吗?”耳语者缓缓说道,声音仿佛带着一丝嘲弄,“陈见深,你躲在遗物背后,试图整理所有人的悲伤,唯独不敢整理你自己。你以为你在抚慰灵魂,其实你只是在逃避。”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他最深的痛处。他踉跄后退,撞在书架上,书本哗啦啦散落一地。
就在这时,收音机里的声音骤然变化,不再是引导,不再是反问,而是变成了一种宣读公文般,冰冷、精确、不容置疑的语调。电子管的微光,在黑暗中勾勒出一个仿佛在跳动的、不祥的轮廓。
【指令更新。】
【目标:往生整理– 陈见深。】
【最终物品:陈见深。】
【整理方式:于其父逝世之老宅房间内,完成自我了断。】
【完成时限:明日午夜。】
【信息播报完毕。】
声音消失了,只剩下电流的嘶嘶声,像是在嘲笑他的无力与恐惧。
陈见深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顺着书架滑坐在地,散落的书本埋住了他的下半身。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
他完了。
这个念头清晰而绝望。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利用这个神秘的声音,此刻才惊觉,自己早已成了对方掌中的玩物,一件......即将被“整理”掉的“遗物”。
不知过了多久,麻木的四肢恢复了些许知觉。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从书本中爬出来。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工作台前,看着那台散发着幽光的收音机。然后,他做了一件出乎自己意料的事——他伸出手,极其缓慢地,拔掉了电源线。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瞬间涌来,比之前的噪音更让人窒息。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睡的城市,远方天际线上,已经透出了一丝微弱的、黎明前的灰白。
不能坐以待毙。
他转过身,眼神里不再是恐惧和迷茫,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生出的、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拿起车钥匙,拉开门,走入即将到来的晨曦之中。
乡下的老宅。一切的起点。他必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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