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见深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老宅木门时,一股混合着霉味、中药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旧纸张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她窒息。城市里急促的节奏在此刻被瞬间抽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滞的、黏稠的寂静,仿佛时间在这里都已凝固。
“妈?”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堂屋里激起微弱的回响,旋即被更大的寂静吞没。
无人应答。只有天井里渗下的稀薄天光,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她拖着行李箱,走过冰凉的石板地面。老宅的一切都和她记忆中的相去甚远,又或者说,记忆本身就在这里被扭曲了。墙壁上原本雪白的涂层如今泛着陈旧的黄,水渍蜿蜒出莫测的图案,角落里结着蛛网,像一层层灰纱。
推开里屋的门,那股味道更浓了。母亲就躺在那张挂着老旧蚊帐的雕花木床上,瘦得脱了形,眼眶深陷,嘴唇干裂起皮。床头柜上放着半碗凉透的、颜色可疑的药汁。
“见深……是你吗?”母亲的声音气若游丝,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瞳孔里没有焦点。
“是我,妈。”陈见深鼻尖一酸,在床边坐下,握住母亲枯柴般的手,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公司里积压的项目、都市里喧嚣的烦恼,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遥远而可笑。眼前只有生命如同沙漏般飞速流逝的残酷现实。
医生的话言犹在耳:“……情况不乐观,老人家年纪大了,各种脏器衰竭,现代医学能做的很有限,主要是……减轻痛苦,准备后事吧。”她请了长假,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心情回到这座她从小逃离的南方老宅,准备送母亲最后一程。
接下来的两天,陈见深在压抑和忙碌中度过。她清理房间,熬煮流食,试图用忙碌麻痹自己。母亲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偶尔清醒,也只是用那种空洞的眼神望着房梁,仿佛在等待什么的降临。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着这座老宅。
第三天下午,在试图为母亲擦拭身体时,陈见深打翻了水盆,浑浊的水流了一地,渗入石板缝隙。她手忙脚乱地清理,挪开沉重的木制脚踏板时,脚下的一块石板似乎有些松动。
鬼使神差地,她蹲下身,用手指抠住石板的边缘,用力一掀。石板竟被轻易地掀开了,下面是一个不大的暗格,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用油布包裹的东西。
她的心跳莫名地快了几拍。剥开油布,一本线装的、纸张严重泛黄脆化的册子出现在眼前。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只有一些模糊的、类似云纹的暗红色印记。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是祖母那熟悉的、娟秀中带着一丝凌厉的毛笔字:
“情为引,念作薪,可愈世间一切苦痛。后世子孙,慎之,慎之。”
陈见深的心猛地一跳。“可愈世间一切苦痛”?她几乎是贪婪地往下翻去。里面记录着一道道奇怪的菜谱,名字都透着古意:“安心汤”、“忘忧糕”、“欢颜炖”……但它们的辅料,却看得人头皮发麻。
“安心汤”需要“于子时面向北方,回忆一件让你感到无比安全的往事,将回忆‘吹’入汤中”。
“忘忧糕”需“付出‘忧虑’之记忆三钱,于寅时三刻,就着月光研磨成粉”。
……
这算什么?巫术吗?陈见深的第一反应是荒谬。祖母读过些旧书,但从不迷信。怎么会留下这种东西?
她继续翻动,指尖触碰到册子最后一页的夹层,似乎有硬物。她轻轻撕开泛黄的黏合处,一张黑白照片滑落出来。
照片上是两个穿着民国末期服饰的年轻女人,并肩站着。左边那个,眉眼温柔,嘴角带着羞涩的笑意,是年轻的祖母,陈见深在以前的相册里见过。而右边那个……
陈见深的呼吸骤然停止。
右边那个女人,穿着同样款式的旗袍,梳着同样的发髻,甚至连五官轮廓都与祖母有七八分相似!但她的眼神,却空洞得像两口深井,嘴角虽然上扬着,那弧度却标准、僵硬得如同用尺子画出来的,透着一股非人的诡异。
最让她浑身血液冻结的,是照片背面,祖母那熟悉的笔迹写下的一行小字:
“娘,对不起。但为了这个家,我的女儿……也会理解的。”
“娘”?祖母称呼照片里这个诡异的女人为“娘”?可曾祖母在陈见深的记忆里,早在祖母年少时就已病逝,留下的照片也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绝非如此!
“我的女儿……也会理解的。”
这句话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倏地钻进陈见深的心里,盘踞不去。理解什么?为了这个“家”?这个弥漫着死亡气息的老宅?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起,瞬间席卷全身。她感到这座老宅的每一个阴影里,都似乎隐藏着无数双眼睛,正静静地、贪婪地注视着她。
她猛地将照片和食谱塞回暗格,盖好石板,仿佛这样就能将那股诡异的寒意重新封存。
然而,母亲的呻吟声将她拉回现实。看着母亲痛苦蜷缩的身体,听着那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停止的呼吸,绝望再次攫住了她。现代医学已经宣判了死刑,那这本诡异的食谱呢?那“可愈世间一切苦痛”的承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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