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上的恐怖经历让陈见深彻底明白,这已不是简单的闹鬼。镜中之物正在系统地瓦解他的一切——从感知到记忆,现在,轮到了他存在的根基。
最初的迹象微妙得几乎难以察觉。他在整理厨房时,不小心碰落了一个搪瓷杯。杯子落地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下意识地蹲下身去捡拾碎片。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自己的右手——在昏暗的光线下,指尖的轮廓似乎有些模糊,像是透过蒸腾的热气看到的景象。他用力眨眼,视觉又恢复了正常。
太累了。他喃喃自语,将这归咎于连日的恐惧和睡眠不足导致的视觉疲劳。
但这种现象开始频繁出现。有时是在他对着水井打水时,水中倒影的面容会突然变得陌生而模糊;有时是在他行走时,感觉自己的脚步声比应有的要轻,仿佛有一部分重量正在消失。
真正的警钟在第三天敲响。
他的手机早已没了信号,但还能当做手电筒和时钟使用。这天下午,他决定最后一次尝试联系外界,编辑了一条求助短信,尽管知道发送失败的概率极大。当他点击发送时,屏幕上竟然显示:发送中...的提示,而不是往常立即跳出的发送失败。
他的心猛地一跳,紧盯着屏幕。几秒钟后,提示消失了,消息状态栏一片空白——既没有显示已送达,也没有显示发送失败。那条消息,连同他编辑记录的痕迹,都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在傍晚。他听到前院传来脚步声和人声——是村委会的人例行巡查这片待拆迁区域。求生本能让他冲到门边,准备呼救。
透过门缝,他清楚地看到两名村干部站在院中交谈。
这陈家老宅总算要拆了。较年长的那位说。
是啊,空了几十年了。年轻些的回应,听说这家人早就绝户了,最后一个老头十几年前就没了。
陈见深的手已经按在了门板上,正要推开,听到这话却僵在了原地。
绝户?怎么可能?他明明还站在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门:请等一下!我在这里!
两名干部同时转头看向他所在的方向。那一刻,陈见深清楚地看到,他们的目光穿过了他,落在了他身后的门板上。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声音?年轻的干部疑惑地问。
老房子嘛,总有怪声。年长者不以为意地摆手,走吧,还得去下一家看看。
他们转身离去,自始至终,完全没有站在门口、拼命挥手的陈见深。
他瘫坐在门槛上,浑身冰冷。这不是简单的忽视——他们在认知层面上已经无法感知他的存在了。
随着夜幕降临,更可怕的变化开始了。在煤油灯摇曳的光线下(他不敢再用不稳定的电灯),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发现指节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透明而不稳定。他试着触摸桌面,指尖传来的触感也变得稀薄而遥远,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他冲到那面被床单遮盖的落地镜前,猛地扯下遮盖物。镜中依然映出他的影像,但那个影像比他本人更加清晰、更加稳定。镜中的陈见深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眼神中充满了他从未有过的笃定和侵略性。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他移动时,镜中影像的反应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延迟——不是技术故障的那种卡顿,而是一种仿佛正在和如何更完美地模仿他的姿态。
陈见深终于明白了日记中篡夺其位的真正含义。镜中之物不是在简单地复制他,而是在系统地替换他。每当他的一部分存在被削弱,镜中的那个存在就变得更加真实、更加稳固。
他尝试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空气中变得稀薄无力;他用力捶打墙壁,疼痛感却遥远得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地拒绝他、排斥他,而镜中的那个世界却在向他敞开怀抱——不是作为避难所,而是作为监狱。
在极度的恐慌中,他做了一件疯狂的事——他举起一把椅子,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镜子。椅子在接触镜面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橡胶墙,被猛地弹开。镜面纹丝不动,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镜中的那个露出了一个清晰的、充满嘲讽的笑容。
陈见深绝望地意识到,物理破坏是徒劳的。这是一场发生在他存在层面的战争,而他正在节节败退。他的存在感如同沙漏中的沙粒,正在不可逆转地流向镜中的那个倒影。
夜深了,煤油灯的火苗跳动了一下,熄灭了。在彻底的黑暗中,陈见深蜷缩在角落,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溶解在虚无中。唯一还能感知到的,是那来自镜方向的、贪婪的注视。
他知道,如果找不到办法阻止这个过程,天亮之时,陈见深可能就真的不复存在了。
黑暗如同黏稠的液体,将陈见深紧紧包裹。煤油灯熄灭后,那来自镜方向的注视感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饥饿。它不再仅仅是视觉上的被窥视,而是一种全方位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变成了那只无形眼睛的延伸,冰冷地舔舐着他的每一寸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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