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李指责的话语落下的瞬间,陈见深清晰地听到,车厢的金属接缝处传来一阵极细微的、如同无数甲壳虫在同时爬行的窸窣声。
“你胡说!”小雅带着哭腔反驳,但声音微弱,被更大的恐惧压了下去。
老赵沉默着,只是用那双看惯了风霜的眼睛盯着小李,眼神里有失望,更有一种深沉的疲惫。陈见深注意到,在小李与老赵之间那片空荡的地面上,车厢的金属接缝处,正无声无息地渗出一种浓稠如原油般的黑色物质。
它像一滩拥有集体意识的活体黑暗,蠕动着,扩张着,光线照上去不是被反射,而是被吞噬。它所过之处,地板上凝结出一层冰冷的、类似生物粘液的露珠。
“那……那是什么东西!”小雅尖叫着指向那滩不断扩大的“疑影”。
陈见深脑中闪过糖纸上的话——“相信你的身体”。此刻,他感到自己的骨髓深处都传来一阵针刺般的寒意。“负面情绪!是争吵和恐惧把它引来的!”他低喝道,“靠近我们!快!”
老赵反应极快,一把将还在愣神的小李拽离原地。小雅也连滚爬爬地扑到陈见深身边。四人紧紧靠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身体的颤抖。
那“疑影”似乎失去了明确的目标,在空地边缘徘徊了片刻,最终缓缓缩回了接缝深处,只留下一片冰冷、粘腻的湿痕。
短暂的危机解除,但气氛更加凝重。刚才的并肩而立,并未弥合裂痕,反而凸显了彼此的不可信任。
就在这时,广播再次响起,那冰冷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充满了戏谑的恶意:
【补充规则:当‘疑影’出现时,献祭一名乘客,可保全车厢十分钟的绝对安全。】
空气瞬间冻结。
小李猛地转过头,目光在陈见深、老赵和小雅脸上扫过,那眼神里充满了挣扎与一种即将崩溃的疯狂。“规则……规则是这么说的……”他喃喃自语。
“放你娘的屁!”老赵第一次爆了粗口,额角青筋暴起,“你想当刽子手吗?!”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车厢另一端,那个一直静坐的“无面乘客”突然毫无征兆地站了起来。它的动作不再僵硬,而是变得迅捷、扭曲,带着一种捕食者的贪婪。它那空白的脸,精准地“锁定”了情绪最不稳定、存在感最为稀薄的小雅。
它朝小雅飘了过来,带着一股加速腐烂的腥风。
“啊——!”小雅吓得魂飞魄散,僵在原地。
千钧一发之际,离她最近的王阿姨,那个一直念叨着儿子的母亲,几乎是出于本能,猛地将小雅拉到自己身后。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心脏停跳的动作——她连续地、快速地对着那个扑来的猎食者,做出了三次“让座”的手势!
“来!坐!坐!坐!”她几乎是嘶吼着。
每让一次座,她的身体就透明一分。第一次,她的轮廓开始模糊;第二次,她的声音变得空洞;第三次,在她完全消散前,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头看向小雅,试图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却只留下半句破碎的遗言:
“告诉我儿子……妈妈……”
话音未落,王阿姨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她存在过的痕迹,只剩下那颗从始终未曾离手的布口袋里滚落出的白菜,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空洞而悲凉的微光。
猎食者停下了,似乎“满足”了,缓缓退回了阴影中。
车厢里死寂无声。
小雅瘫软在地,无声地流泪,巨大的愧疚与悲伤攫住了她。老赵闭上了眼睛,拳头紧握。小李脸上的疯狂褪去,只剩下惨白与茫然。
陈见深看着那颗白菜,感到一种钝器重击般的窒息感。规则不是游戏,代价如此赤裸和残酷。王阿姨用最朴素的人性,对抗了这扭曲规则的恶意,也用自己的消亡,为他们上了最血腥的一课。
信任已然破碎。幸存者之间,只剩下一条由牺牲划出的、冰冷而绝望的鸿沟。
王阿姨的消失,像一场冰冷的酸雨,浇灭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凝固了剩余的空气。那颗躺在地上的白菜,成了一个无声的墓碑,提醒着他们规则的代价。
小李蜷缩在座位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身体不住地发抖,嘴里反复念叨着:“遵守规则……必须遵守……只有规则是对的……”他的理性正在被恐惧一寸寸吞噬。
老赵靠着车厢壁,眼神望着虚空,那双曾经沉稳的手,此刻也在微微颤抖。他失去的不仅仅是记忆,更是某种支撑了他一辈子的信念。
小雅停止了哭泣,她默默捡起那颗白菜,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已经流干,脸上只剩下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苍白与决绝。
陈见深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他走到车厢中央,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它不是在筛选,而是在饲养。以我们的恐惧、记忆、乃至人性为食。互相猜忌和盲目服从,都只会让我们更快地被消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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