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桌客人的五官大部分隐藏于阴影里,唯有一双“眼睛”的位置,隐约可见。那根本不能称之为眼睛——没有眼白,没有瞳孔,甚至没有反光,只有两潭深不见底、仿佛在缓缓旋转的幽暗虚无。
当你不由自主地看向它们时,会感到一种灵魂都要被吸走、冻结、湮灭的极致寒意与恐惧。那是纯粹的“空”与“无”。
他的鼻子干瘪而尖削,如同鹰喙。嘴唇薄得几乎看不见,抿成一条毫无弧度的僵硬直线,嘴角微微向下耷拉着,形成一种永恒不变的、既像是悲悯众生又像是漠视一切的怪异表情。他的下巴异常尖锐。
他周身没有丝毫活物应有的气息,反而散发着一股陈腐、冰冷、如同千万年尘封墓穴被突然打开的死亡味道。
然而,在这股死寂之中,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丝极其淡薄、却无比纯粹而恐怖的……类似于“规则”本身的力量威压。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喧嚣与贪婪的旋涡中心,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仿佛一个来自遥远得无法想象的时代、早已被时间和世界遗忘的冰冷规则化身,偶然间,误入了这片欲望横流之地。
李洛霜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她带着众人回到后厨,一进入喧闹的厨房,七人立刻察觉到了异样——那个之前主动凑上来、行为猥琐的矮胖厨师不见了踪影。他原本所在的角落灶台前,只留下一滩尚未完全凝固的、散发着腥臭气的暗黑色血液,以及一些凌乱的拖拽痕迹。
本想实在不行就再“牺牲”一下色相去套取菜谱的凌凡,看到这情景,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毛骨悚然。他知道这酒楼的后厨这个职业是高危职业,但是没想到比想象中的更加危险。
李洛霜等人则盯着那滩血迹,眼神凝重,若有所思。这无声的警示让他们明白,在这里,任何松懈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绝代双骄’……”李洛霜重复着这个充满隐喻的菜名,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厨房里那些堆积如山、形态各异、甚至有些还在微微蠕动的诡异食材。
她不是没想过随便做一道菜,然后依靠武力强行让客人“满意”。但是在看到三号桌客人,并且感受到对方那凝如实质的威压后,她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根据她的推断,这“暴食酒楼”存在着某种底层规则:食客点的菜,如果你所使用的核心食材正确,且基本工序符合逻辑,那么食客在享用后,你就会受到酒楼规则的保护,那么对方将难以主动发难或展开其领域力量。
学者的情况就是明证——他们上了正确的食物,但处理加工方式未能让其满意,学者虽能展开空间,但其力量明显受到了酒楼规则的压制。而熔岩怪,则因食材工序完全正确,吃完后只能遵守规则离开。
如果想要以相对完好的状态去面对三楼那位神秘的“朱大爷”,就必须尽可能遵守规则,找到正确的路径,况且三号桌的客人看起来似乎并不好惹。
“队长,‘绝代双骄’里面的‘骄’,会不会是谐音‘椒’,指的是辣椒?”诺亚冷静的声音响起,他抬手指向厨房深处一个角落。
只见那里悬挂着几株异常夺目的植物——通体赤红如血,形状扭曲,宛如一张张痛苦嘶嚎的人脸,更令人心惊的是,它们不断滴落着如同岩浆般灼热粘稠的汁液,在下方的特制容器中发出“滋滋”的声响。
李洛霜循声望去,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心中瞬间有了决断。诺亚的推测极有可能切中了要害。
“很有道理。韦诺、马克、诺亚、田中,你们立刻分头行动,仔细搜索厨房的其他区域,看看有没有其他种类,特别是属性可能相反或者能形成对比的辣椒,注意留意一些寒冷或者气息迥异的地方。”李洛霜迅速下达指令。
“凌凡,利亚姆,我们一起去把那种红色辣椒取下来。”她点名道,这种明显蕴含强大规则之力的食材,收取过程必然伴随风险。
凌凡刚靠近那些悬挂着的“熔怒人脸椒”,一股灼热的气浪便扑面而来,这热浪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丝令人灵魂战栗的死亡与寂灭气息,让他呼吸一窒。
“利亚姆,你协助凌凡,确保他能安全取下辣椒。”李洛霜开口道,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凌凡一眼。
利亚姆立刻领会了队长的意图——这是在继续锻炼凌凡运用自身力量的能力。他上前一步,将戴着寒冰戒指的左手轻轻按在凌凡的肩膀上。一股凛冽的寒意瞬间蔓延开来,在凌凡体表形成了一层薄而坚韧的透明冰甲,有效地隔绝了大部分灼热和那诡异的气息侵袭。
凌凡回想起学者说过的话——“规则之力也是力量的一种”。既然这股力量存在于自己体内,那就应该尝试去驾驭它,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摒弃杂念,将心神沉入体内,去感知那庞大却难以捉摸的能量流。他回忆着之前李洛霜引导他时的感觉,尝试调动一丝丝力量汇聚于手掌。
一股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无形波动开始在他指尖流转。他向着那株最为炽热的“熔怒椒”伸出手。
似乎是感应到了外界的接触,辣椒表面那张扭曲的人脸变得更加狰狞,甚至发出了一种直刺灵魂的尖锐嘶鸣,凌凡的手猛地一顿,额角渗出汗珠,但他咬紧牙关,眼中闪过坚定,继续稳稳地向前探去。
当他的手指终于触碰到辣椒的蒂梗时,一股狂暴的灼热感和毁灭意念试图顺着接触点涌入他的身体,但立刻被他体内蠢蠢欲动的规则之力和体表的冰甲共同化解。
他用力一摘,那株“熔怒椒”便脱离了悬挂处。说来也怪,一旦被成功采摘,辣椒上的人脸瞬间恢复了平静,仿佛陷入了沉睡,连那股骇人的气息也收敛了起来。
“成功了。”凌凡心中一阵激动,信心大增,趁热打铁,将其余几株“熔怒椒”也一一小心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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