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明显紧张起来的凌凡,语气放缓了些,带着安抚的意味:“你手上的光球,如果我没猜错,应该代表着‘色欲’。待会儿你放上去的时候,什么都不要多想,尽量放空自己,保持放松。有我们在,不会出事的。”
“去吧,凌凡。”
李洛霜的话语如同指令,凌凡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动着自己。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那个布满符文的金属转盘前,手中托着那团混沌不清、仿佛包含万色的灰白色光球。
他低头看着光球,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被坚定取代。他不再犹豫,抬头看向转盘上最后一个空着的凹槽,伸手将光球稳稳地放入其中。
在光球与凹槽接触的瞬间,一个模糊的名字如同潜意识深处的涟漪,在他心中一闪而过:‘我还会再见到你吗?姜婉……’
白色的光芒并非爆发,而是如同潮水般温柔地将他淹没。光芒散去,凌凡发现自己坐在一个老旧的秋千上,轻轻晃荡着。
夕阳的余晖将周围染成温暖的橘黄色。前方,一个身形窈窕的女人正牵着一个大约五六岁、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女人微微弯着腰,似乎在柔声对小女孩说着什么,画面温馨而美好。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注视的目光,那个女人缓缓回过头来。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她看到了秋千上的凌凡,脸上绽放出一个非常甜美、温暖的笑容,如同盛开的鲜花。她的嘴唇轻轻开合,似乎在对着凌凡说着什么话,但距离太远,声音模糊不清,如同隔着水幕。
凌凡怔怔地看着那张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捏住。那张脸……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温暖而心痛。更诡异的是,在他的视觉中,那张脸似乎在微微晃动,在两个极其相似却又有所不同的女性面孔间不停地模糊转换,仿佛信号不良的影像。
“呃啊——”
无数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进凌凡的脑海,剧烈的头痛让他忍不住抱住了头,秋千、女人、小女孩、夕阳……所有景象都在扭曲、碎裂。
不知过了多久,那撕裂般的痛楚才如同潮水般退去。
凌凡缓缓从秋千上下来,站直了身体。他转过身,看向身后——李洛霜、马克西姆、利亚姆、韦诺、诺亚、田中烁太,六人都在,正关切地看着他。
但他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之前的迷茫、无措、甚至偶尔的跳脱,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一种仿佛洞悉了一切却又漠然置之的冰冷。他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同一柄收入鞘中却依旧散发着寒气的古剑。
李洛霜心中剧震,这种气息和眼神……和她之前在杨镇长副本、古树被秒杀时感受到的一模一样,那个降临在凌凡体内的、更深层的神秘意识,再次占据了主导。
“你……你是未来的凌凡吗?”田中烁太紧咬着牙关,强忍着那股无形的压迫感,问出了这个盘旋在众人心头许久的问题。
凌凡微微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他没有开口回答任何问题,只是缓缓抬起左手,对着李洛霜的方向,轻轻勾了勾手指。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截一直由李洛霜紧密掌控的神秘指骨,竟然如同突破了空间束缚般,凭空出现在凌凡的面前,静静悬浮着。
李洛霜瞳孔微缩,但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惊骇,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她与指骨的联系并未完全切断,却能感受到一种更高级别的权限覆盖了她的控制。她没有出声阻止,只是静静看着。
凌凡伸出右手,轻松地握住了那截苍白的指骨。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空无一物的前方,随意地向前踏出一步。
就是这看似简单的一步,周围的环境骤然开始疯狂地扭曲、变幻,色彩与线条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般混合、撕扯,不再是场景转换,而是整个空间坐标被强行改写。
仅仅一步之遥,当众人的视线再次清晰时,他们已然离开了那个记忆转盘所在的空间,直接出现在了一个截然不同、充满诡异与不祥气息的地方。
这里没有厨房的喧嚣燥热,也没有二楼大堂的奢华拥挤。这是一个异常宽敞、却极度压抑、令人透不过气的房间。
房间没有窗户,完全封闭。墙壁、天花板、地面都是一种暗沉、油腻的暗红色,仿佛被无数岁月中凝固的鲜血、腐败的肉汁和厚厚的油污反复浸染过,散发出一种陈年老垢与诡异香料混合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
房间中央,唯一的光源——一盏悬挂着的、散发着昏黄光线的、样式古老的吊灯下方,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布满深深刀痕和顽固油渍的木质长桌。
一个肥胖到难以想象、几乎成了一座肉山的身影,背对着他们,坐在一张特制的、异常宽大的椅子上,椅子不堪重负地发出细微的呻吟。
他穿着沾满各种可疑污渍的、原本应是华贵的绸缎衣服,裸露出的后颈和手臂上层叠的肥肉耷拉着,皮肤呈现出一种过度饱食后的、不健康的青白色。
李洛霜从那个肥胖无比的背影和侧脸轮廓中,依稀还能辨认出朱大爷的影子——主要是在医院副本中,她也曾与肥胖状态下的朱大爷交过手。只不过,眼前这个形态,比那时还要臃肿、庞大了数倍不止,仿佛一个不断膨胀的、活着的肉瘤。
而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约莫人头大小、晶莹剔透的水晶球。
水晶球内,赫然是整个朱家酒楼的微缩动态影像,从一楼人声鼎沸、欲望横流的大堂,到混乱不堪、如同炼狱的后厨,再到二楼那些隐藏着无数怪诞客人的隐秘隔间,甚至包括他们刚刚离开的那片记忆回廊区域……所有景象都纤毫毕现,如同活生生的沙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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