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仓人脸上那副面对村民时的倨傲和不耐烦瞬间消失,如同川剧变脸般换上了一副谄媚到近乎卑微的笑容,弓着腰凑上前:“哎呦,利少爷,您怎么亲自到这儿来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哪用得着您操心?您放心,小的看得紧着呢,绝出不了差错。”
利亚姆用鼻子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看似随意地抬手指了指刚才那个多嘴的农妇,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厌烦:“吵吵嚷嚷的,烦不烦?张家的事,也是你们这些人在背后能随便嚼舌根的?”
管仓人连忙点头哈腰,恨不得把腰弯到地里去:“是是是,少爷您教训的是,这些愚昧无知的蠢妇,就是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见了点好东西就跟苍蝇见了血似的,挪不动道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他压低了声音,凑近利亚姆,带着一种分享秘密和表忠心的姿态,几乎是在耳语,“山神老爷的聘礼,那能是寻常物事吗?那是动了要倒血霉、要遭天谴的,也就是张家闺女,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被山神老爷看中了......”
他话说到一半,似乎猛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触及了某个不该讨论的禁区,赶紧刹住话头,脸上堆起讪讪的笑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总之,少爷您放一百个心,库房里的每一粒粮食,小的都看得死死的,账目也清楚,绝不让这些穷鬼占去一丝一毫的便宜”
利亚姆冷哼一声,不留痕迹的看了一眼这个管仓人,心里不住的在盘算着,这个家伙说的‘山神’是什么情况?而且他似乎是故意在将某些信息告知自己,这又是为什么?但是他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嘈杂的谷仓区域。
目前,他已经和诺亚成功接上了头,那个一丝不苟、左手有节奏敲击桌面习惯的记账学徒“马蛋”,就是诺亚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无语,名字倒是挺……贴地气的。那么,队长李洛霜、马克西姆、韦诺,还有那个需要重点“关注”的凌凡,他们现在又在哪里?扮演着什么角色?如何才能在这座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村庄里,尽快找到他们?
根据目前收集到的信息,他对这个村庄发生的事情有了初步的勾勒。
这个村庄弥漫的“嫉妒”被一种更高层次的、源自对“未知山神”的绝对恐惧所压制、扭曲着。恐惧让人们不敢明着抢夺或抱怨,但嫉妒的毒液却在暗处无声地流淌、发酵。
他需要尽快将这些关键情报——“山神聘礼”的实质、村民恐惧与嫉妒并存的扭曲心态、以及村庄权力层(如他“父亲”村长)对此事的微妙态度想办法传递给李洛霜他们。
与此同时,在村庄另一隅。
田中烁太(此刻他脑海中的身份是田天壮)缓缓睁开了眼睛,意识从一片混沌中逐渐清醒。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在一个椅子上,处在一个虽然简陋、但还算收拾得整洁的土坯小院里。他身上穿着的是粗布衣服,但浆洗得还算干净,也没有明显的补丁,比起他在记忆中瞥见的某些村民,境况似乎要好上不少。
“田天壮”……他默念着这个名字,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处于社会的最底层。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中间位置,让他更容易伪装、观察,也拥有相对多一点的活动空间和操作余地。
然而,这种“尚可”的处境是相对的,也是极其脆弱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体原主残留下的一种深入骨髓的情绪: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份来之不易的、略高于底层人物的体面;时刻担心被村里那些更富裕、更有权势的人家比下去,显得自己寒酸;同时又带着一种隐秘的优越感,鄙夷着那些比他更穷困、更落魄的村民。
这种复杂而扭曲的心态,与他内心深处那个曾经寄人篱下、极度渴望被认可却又深陷自卑泥潭的灵魂,产生了令人烦躁的共鸣,仿佛有一面镜子,映照出他极力想要掩盖的某些阴影。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些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住。没有大部分记忆带来的茫然和对未知环境的恐惧是真实的,但某种深植于骨髓的、为了生存而锻炼出的本能告诉他,现在必须观察,必须思考,必须从这看似波澜不惊的日常中,精准地找出那些不寻常的蛛丝马迹。
他不敢主动向任何人打听,那太显眼了,容易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他只能继续躺在椅子上假寐,然而他的耳朵却像最精密的雷达,全力运转着,捕捉着院墙外经过的每一个或急促或迟缓的脚步声,每一句即使压低了声音也难免泄露情绪的模糊交谈。
几个妇人挎着盛满湿衣服的木盆或装着野菜的篮子,匆匆从院墙外的小路上走过,声音压得低低的,却难掩其中的兴奋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紧张。
“真是泼天的富贵哟……俺活了大半辈子,几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那么好的料子,光滑得跟水似的……这次的聘礼,可比以往听说过的,都要丰厚许多呀……”
“嘘——小声点儿,作死啊你,那能一样吗?那是……‘那边’亲自赐下的福气,是老爷的恩典。”
“张家这真是……唉,说是嫁过去享福,可我这心里头,不知咋的,总怵得慌,七上八下的……”
“快别说了,隔墙有耳,让人听见了还了得?那是天大的造化,是别人家求神拜佛都求不来的机缘,管好你的嘴。”
“那边”、“赐下”、“福气”、“享福”、“造化”、“怵得慌”……这些充满矛盾和张力的词汇碎片,被田中烁太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般,敏锐地一一捕捉、分类,然后在脑中飞速地拼接、组合。
一场非同寻常的婚事?聘礼丰厚到令人咋舌甚至感到恐惧?所谓的“享福”背后,似乎隐藏着巨大的不安和未知的危险?而且,所有村民对赐下这份惊人聘礼的一方,都讳莫如深,只用模糊的“那边”或“老爷”来代指,不敢直呼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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