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眼中掠过一丝属于胜利者的讥诮。果然如此,它抬起肌肉虬结的右前爪,爪尖萦绕着同样晦涩而强大的空间波动,不闪不避,竟是精准无比地、带着一种对自身力量绝对自信的碾压姿态,猛地一爪,如同抓向一条滑腻的小蛇,狠狠握向那道斩落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月弧。
滋啦—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能量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齿冷的、仿佛两种同源却不同质的顶级空间规则在互相疯狂侵蚀、湮灭、争夺主导权的尖锐嘶鸣,黑色月弧与狼爪接触的那个“点”,空间剧烈地扭曲、震荡,迸发出无数细碎而危险的黑白交错能量火花,仿佛那片区域的空间结构随时可能彻底崩溃。
僵持,仅仅持续了短暂的一瞬。
最终,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如同最上等琉璃被硬生生捏碎的脆响,那道凌厉无匹、足以轻易切开山岳的黑色月弧,竟被狼王凭借着更胜一筹的绝对力量底蕴,硬生生捏碎、湮灭在了它那巨大的爪掌之中,化为点点黑色的能量光屑,不甘地消散于无形。
然而,胜利并非没有代价。狼王那足以捏碎寻常空间壁垒的巨爪之上,也留下了一道清晰的、仿佛被无形利刃划过的伤痕,暗红色的、蕴含着磅礴能量的血液,缓缓从爪缝中渗出,滴落在下方被反复践踏的土地上,发出“嗤嗤”的、带有强烈腐蚀性的轻响。
狼王抬起受伤的爪子,伸出布满倒刺的暗红舌头,漫不经心地舔舐了一下那微不足道的伤口,随即再次将那双充满了讥讽与绝对漠然的暗红眼眸,如同俯视挣扎的虫豸般,投向远处持刀而立的凌凡。那眼神赤裸而残忍,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看吧,蝼蚁终究是蝼蚁,无论你如何挣扎,爆发出怎样令人惊讶的力量,在绝对的实力鸿沟与位阶差距面前,你的一切努力,终究只是徒劳的可笑表演。
那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嘲讽与蔑视,如同最后一根点燃引线的火星,彻底引爆了凌凡心中那压抑已久的、由无尽悲伤、滔天愤怒与毁灭欲望混合而成的炸药桶。
“呃……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与纯粹毁灭欲望的咆哮,从凌凡的喉咙深处悍然迸发,如同受伤濒死的孤狼发出的最后嗥叫。
他紧握着太刀“空”的右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手臂乃至脖颈上的皮肤之下,青筋暴起,无数狂暴的规则能量如同活物般在他体内疯狂窜动,那是远超他当前身体负荷的规则之力在他体内暴走,他的双眼,已然被一片纯粹的、不祥的、再也看不到丝毫人类理智光彩的猩红所彻底占据。
凌凡丝毫没有察觉,在他那因暴怒而翻腾汹涌的意识深处,那枚刚刚凝聚成形的规则碎片,此刻正因为他情绪失控而变得极不稳定。碎片表面,细密的裂痕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光芒急促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彻底解体。但即便察觉到了,此刻被复仇怒火完全吞噬的凌凡,也绝不会有丝毫停顿。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咆哮,如同永不休止的丧钟:报仇,为那个当初见面时叫他“凌君”的家伙报仇。
更加庞大、更加狂暴、完全不计后果、仿佛要焚尽自身一切的规则之力,如同挣脱了所有堤坝约束的灭世洪流,疯狂地、不计代价地涌入他手中那柄已然不堪重负的太刀“空”。
嗡——咔嚓
太刀“空”发出了最后的哀鸣,刀身之上,那原本有序流转的黑色空间纹路瞬间变得混乱、扭曲、暴戾,仿佛被注入了疯狂的意志,紧接着,在一声清晰得令人心脏骤停的碎裂声中,整个刀身骤然解体,但它并未消失,而是崩散、变成了一团不断扭曲变形、边缘撕裂着周遭空间、散发出极致毁灭与不祥气息的不规则漆黑物质,它仿佛是一团被强行固化的、活着的黑暗与空间乱流本身。
凌凡依旧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握着那团不祥的、不断试图侵蚀切割他手掌的漆黑物质,上面暴走的空间之力与他覆盖着规则之力进行防护的手掌疯狂摩擦、对冲,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鲜血瞬间从他指缝间飙射而出,但他仿佛失去了痛觉,不管不顾。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空间切割风暴,以凌凡为中心,如同宇宙初开时的毁灭脉冲般悍然爆发,呈完美的球形向四面八方无差别地疯狂扩散、席卷,所过之处,无论是粘稠的浓雾、参天的古木、坚硬的岩石,甚至是脚下厚重的大地本身,只要被那无形却绝对致命的波动触及,都在瞬间被最细微、最彻底的空间之力切割、分解、湮灭,化为肉眼难以分辨的基本粒子,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拿着规则的“橡皮擦”,将范围内的一切物质与能量,从这个世界上粗暴地抹除。
狼王凝视着眼前这如同末日降临的一幕,眼中那一直存在的讥讽与戏谑终于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一丝对于这璀璨而短暂爆发力量的惋惜,甚至还有一丝仿佛印证了某种猜测的了然。
它又仿佛敏锐地感应到了什么,巨大的头颅微微转向森林的某个方向,暗红色的眼眸似乎穿透了层层空间,在确认某个正在极速靠近的存在。随后,它深深地看了那在毁灭风暴中心,如同癫狂魔神般挥舞着漆黑物质、只剩下纯粹破坏欲望的凌凡一眼,庞大的身躯周围空间再次泛起细微而稳定的涟漪,然后它便如此突兀地、悄无声息地缓缓淡化、透明,最终彻底消失在了紊乱的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杀、杀、杀——”凌凡对狼王的消失毫无所觉,对自身濒临崩溃的状态也浑然不顾,依旧在挥舞着那团漆黑的毁灭之源,向着空无一物的、刚刚被他自己夷为平地的焦土前方,疯狂地、徒劳地劈砍、嘶吼,彻底沉浸在了由自身无尽怒火与悲伤构筑的、孤独的毁灭地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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