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的热浪像团黏稠的棉花,死死捂住皇城,连议事厅的青铜鼎都被晒得发烫,里面的冰块融化成水,顺着鼎沿滴滴答答地淌,在青砖上积起小小的水洼。
厅内却无一人敢擦汗。
明煜坐在主位,龙袍的金线被烛火映得发亮,他面前的长案上,摊着两份截然不同的海图——一份是十年前绘制的“蓬莱旧路”,另一份则是周显刚根据地下裂隙的纹路补全的“新航线”,上面用朱砂标出的“域外裂隙”位置,比预想中更靠近蓬莱主岛。
“不能再等十年了。”明煜的手指重重敲在“新航线”的域外裂隙上,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地下裂隙的浊气喷发,已经惊动了镜之源。周显,把你查到的结果说给大家听。”
周显捧着本厚厚的卷宗,额角的汗珠子滚进花白的胡须里:“回陛下,根据古籍记载和裂隙纹路分析,浊灵与镜之源确实是‘一体两面’。就像阴阳鱼,互为表里,一方异动,另一方必然加速苏醒。靖南王引爆的浊气,相当于给镜之源‘加了把火’——如果我们按原计划等十年,蓬莱的归元镜很可能已经被堕落仙门掌控,到时候他们就能随意调和两者的力量,后果不堪设想!”
“你的意思是,现在的归元镜,处于最不稳定的状态?”耶律焕皱紧眉头,他刚从西漠调回粮草,本以为能喘口气,没想到又迎来更紧迫的抉择。
“是也不是。”敖青接口道,他指尖的青金色灵力在海图上划出道弧线,“不稳定意味着危险,也意味着机会。归元镜苏醒时,会暂时挣脱堕落仙门的控制,这正是我们夺取它的最佳时机。一旦错过这个窗口期,等它与浊气彻底‘平衡’,再想动手,难如登天。”
议事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冰块融化的滴答声在回荡。
提前七年远航——这个决定太重大了。
灵木船只造好了三艘,镜卫营的特训还没完成,双生子才刚满九岁,连龙语箭法和高阶镜术都没完全掌握……可看着海图上那道越来越清晰的“域外裂隙”标记,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唯一的选择。
“我同意提前。”苏清禾的声音打破沉默,她的盲视能“看”到镇灵镜的光芒还在微微震颤,那是镜之源在发出警告,“与其等敌人做好准备,不如我们主动出击。三年时间,足够我们做好万全准备。”
宁承焕点头附和,青金色的龙纹在他腕间流转:“末将愿即刻返回镜卫谷,加速双生子的特训。承宇的镜术已能凝聚清气,承漠的龙语箭法也能射穿浊气核心,再练三年,足以应对蓬莱的镜阵陷阱。”
“西漠的灵木船也能赶出来。”耶律焕拍着胸脯保证,“我让沙尔商队把所有深海灵木都运过来,再调三百名最好的工匠,三年之内,十艘辅助船绝对能下水,保证跟得上龙凤号的航速!”
明煜看着眼前的众人,从最初的仓促平叛,到如今的主动布局,他们早已不是孤军奋战。
“好!”他猛地一拍案,“就这么定了——三年后,月圆之夜,龙凤舰队准时启航!”
接下来的部署有条不紊:
萧承宇、萧承漠为正副领队,全权负责船队指挥,萧承宇主掌镜术探查与航线规划,萧承漠主掌箭术防御与近战调度;
宁承焕任副统领,统领双生卫精锐,同时以龙族血脉感应浊气动向,确保船队避开危险区域;
敖青为向导,负责解读仙门暗号与镜阵规律,他带来的龙族典籍里,藏着蓬莱圣地的近百种机关破解之法;
双生卫挑选两百名精锐随行,要求每人精通镜术、箭术、水战三样技能,即日起进入镜卫谷闭关特训;
龙凤号为旗舰,搭载核心成员与镇灵镜碎片,十艘辅助船分别负责粮草运输、武器补给、伤员救治,每艘船都配备三名镜术师,确保能在镜阵中保持联络。
“等等。”苏清禾突然开口,她走到明煜身边,红衣与龙袍交相辉映,“还有一件事没定。”
众人看向她,只见她转向明煜,眼中虽无焦距,却透着无比的坚定:“陛下,三年后,你我二人,需亲率后续船队跟进。”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谁都记得苏清禾之前看到的未来景象——龙凤号返航时,岸边没有她和明煜的身影。这个发现像根刺,扎在所有人心里。
“清禾……”明煜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滚烫,“皇城离不开你我,万一……”
“没有万一。”苏清禾打断他,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孩子们去闯蓬莱,我们不能只站在岸边等。承宇说过,‘家人要一起回家’,这句话,我记着。”
她转向众人,盲视扫过每个人的脸:“后续船队不用多,五艘足够。我和陛下坐镇其中,既能随时支援龙凤号,也能稳住后方。最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议事厅的墙壁,望向遥远的东海:“我要亲自去看看,那个与镜之源同源的浊灵本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初代圣女没能完成的事,该由我们来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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