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蓬莱的次日清晨,迷雾森林被一层淡紫色的雾气笼罩。
参天古木的枝叶交错成密不透风的穹顶,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洒下零星的光斑,落在厚厚的腐叶上,散发出潮湿的霉味。萧承宇走在队伍最前面,腕间的镜碴碎片不时亮起青光,警惕地扫过周围——这片森林的灵力波动极其诡异,像是有无数面镜子藏在暗处,无声地复制着他们的动作。
“小心脚下。”宁承焕的声音压低,青金色的龙纹在他手背若隐若现,“我能感觉到,这里的树木在‘盯着’我们。”
他说得没错。那些古树的树干上布满了天然形成的纹路,远远看去竟像一张张人脸,眼睛的位置凹陷下去,黑洞洞的,仿佛真的在注视着闯入者。
走在中间的双生卫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一名士兵指着左侧的灌木丛,脸色煞白:“那……那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灌木丛里竟映出一片熟悉的景象——镜卫谷的演武场,苏清禾穿着红衣,正手把手教年幼的双生子练镜术。可下一秒,画面骤变,一支淬毒的弩箭突然射向苏清禾的眼睛,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脸颊,她捂着眼睛倒下,嘴里还在喊着“承宇、承漠……”
“娘!”萧承宇猛地冲过去,却一头撞在冰冷的树干上。灌木丛里的景象像水泡般破灭,原地只剩下一块光滑的树皮,上面还残留着刚才幻象的残影。
“哥!”萧承漠扶住他,发现他的额头已经撞得红肿,“是假的!是陷阱!”
话音未落,周围的雾气突然变浓,淡紫色的雾团像活物般翻滚,将队伍分割成几块。萧承宇只觉得眼前一花,身边的双生卫和宁承焕都消失了,只剩下他独自一人站在雾里。
“承宇。”
苏清禾的声音从雾中传来,温柔得像小时候哄他睡觉的语调。萧承宇猛地回头,看到母亲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脸上没有血迹,只是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手里还拿着那枚他送给她的铜镜。
“娘……”萧承宇的声音颤抖。
“是娘不好。”苏清禾的眼泪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娘没能保护好自己的眼睛,以后再也不能‘看’你练镜术了……你会不会怪娘?”
“我不怪你!”萧承宇冲过去想抱住她,却扑了个空。母亲的身影化作无数碎片,像镜子碎裂般散开,重新凝聚时,竟变成了他最不愿意见到的画面——苏清禾倒在血泊里,眼睛的位置空荡荡的,而他手里握着那支射伤母亲的弩箭,箭尖还在滴血。
“是你害了娘。”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果不是你非要去追那只兔子,娘就不会为了救你被箭射中……是你没用,连自己的娘都保护不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萧承宇抱着头蹲下,痛苦地嘶吼。这段记忆是他心里最深的刺,每次想起都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真的无数次想过,如果那天他没有乱跑,母亲是不是就不会失明……
“记忆是力量,不是枷锁。”
突然,苏清禾的声音变得坚定,不再是刚才的柔弱,而是带着他熟悉的坚韧,“承宇,娘教过你的,要学会和过去和解,才能变得更强。”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萧承宇的混沌。他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不断变幻的幻象,凤羽纹的光芒在额间亮起:“你不是我娘!我娘不会让我活在愧疚里!”
他举起腕间的镜碴碎片,青金色的光流爆发,狠狠砸向眼前的幻象。“砰”的一声,苏清禾的身影彻底消散,周围的雾气也淡了几分。
与此同时,萧承漠正陷在另一个幻境里。
他站在西漠的射箭场,耶律焕拿着藤条站在他面前,脸色严厉如冰:“再射偏一箭,今天就别想吃饭!”
地上已经堆满了箭矢,每一支都偏离靶心很远。萧承漠的手臂酸痛得快要抬不起来,汗水浸透了衣衫,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射出的箭都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永远也射不中那该死的靶心。
“废物!”耶律焕的藤条抽在他背上,火辣辣地疼,“连箭都射不准,以后怎么保护你哥?怎么保护西漠?你根本不配做萧承漠!”
“我能射中!”萧承漠怒吼着拉满弓弦,银箭离弦的瞬间,靶心突然变成了萧承宇的脸。他慌忙偏头,箭擦着“哥哥”的耳边飞过,钉在后面的木靶上。
“你连哥哥都想杀?”耶律焕的声音充满失望,“你果然和你那个叛徒父亲一样,骨子里就流着冷血的血!”
“我不是!”萧承漠的眼睛红了。他最在乎的就是保护哥哥,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和那个抛弃他们的父亲一样!他猛地将弓箭砸在地上,转身想冲出这个该死的射箭场,却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周围的景象不断重复——永远射不中的靶心,永远抽下来的藤条,永远失望的眼神……
“我要保护哥哥!”
一个念头突然撞进他的脑海。他想起出发前,哥哥把镜碴碎片交给自己保管时说的话:“承漠,你的箭术是我们的希望。”他想起迷雾幻境里,哥哥为了帮他破阵,硬生生承受了灵力逆流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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