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冬意已浓。长安街车流如织，庄严肃穆的部委大楼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更显巍峨。作为随行人员，我的主要任务是确保陈书记的会议材料完备，行程衔接顺畅，并没有直接参与高层次的会谈。
会议间隙，我按照沈墨之前的提示，尝试联系她。电话接通后，她似乎并不意外。
“林秘书，到北京了？”
“是的，沈处长。陈书记的会议明天下午结束。”
“嗯，晚宴安排在明天晚上七点，钓鱼台宾馆芳华苑。你随行，应该能入场。”她语气依旧平淡，却给出了确切的信息。
钓鱼台宾馆芳华苑！我知道那个地方，通常用于接待非常重要的外宾或举行高规格的内部宴请。能在那里设宴，本身就说明了此次交流的非同寻常。
“好的，谢谢沈处长。”
“不用谢。晚宴上，多看，多听，少说。”她再次叮嘱，随即挂断。
第二天下午，经济工作座谈会顺利结束。陈书记与部委领导进行了简短会谈，气氛融洽。傍晚，我们一行乘车前往钓鱼台宾馆。
芳华苑内，灯火辉煌，气氛庄重而典雅。参加晚宴的除了部委相关领导、陈书记一行，还有几位在京的汉东籍或在汉东工作过的老领导，以及几位看似是学者或企业界重量级的人物。我作为随行秘书，被安排在靠近门口的一桌，与几位部委的处长、司长秘书同席。
沈墨也在场，她坐在靠近主桌的位置，穿着一身宝蓝色的中式改良旗袍，外搭一件米白色羊绒开衫，典雅大方，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众。她正与身旁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老者低声交谈，神态恭敬。
宴席开始，觥筹交错，气氛热烈。主宾双方致辞，畅谈国家发展大局与汉东的未来。我恪守本分，安静用餐，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每一句可能蕴含信息的话语。
偶尔，我的目光会与沈墨相遇。她只是淡淡地看我一眼，没有任何表情，随即移开。但我知道，她清楚我的在场。
酒过三巡，气氛更加轻松。陈书记与那位和沈墨交谈的老者似乎相谈甚欢。我听到旁边一位部委的秘书低声对同伴说：“没想到沈老今天也来了，他可是很少出席这种场合了。”
沈老？我心中一动，难道那位气质儒雅的老者，是沈墨的长辈？
这时，沈墨起身，端着酒杯，向我们这一桌走来。她先敬了同桌的几位秘书，姿态得体，言语周到。最后，她走到我面前，举起酒杯。
“林秘书，辛苦了。汉东这次准备的会议材料很扎实，陈书记的发言也很有见地。”她公事公办地说道，眼神却比平时柔和些许。
“沈处长过奖，都是分内工作。”我连忙起身，与她碰杯。酒杯轻撞的瞬间，我感觉到她指尖微凉，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半秒，似乎有某种深意。
她饮了一小口，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快地说了一句：“散席后，湖边等我。”
说完，她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向下一桌。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湖边等她？她终于要和我单独交谈了！
晚宴在和谐的气氛中结束。宾客们陆续离场。我协助安排好陈书记的车辆后，借口想欣赏一下钓鱼台的夜景，留了下来。
冬夜的钓鱼台，静谧而肃穆。我沿着湖边小径慢慢走着，寒冷的夜风让有些发热的头脑清醒了许多。湖水在月光和灯光的映照下，泛着粼粼波光。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回头，只见沈墨披着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走了过来，与晚宴上的典雅判若两人，更添了几分清冷。
“等久了？”她走到我身边，望着漆黑的湖面。
“没有。”我摇摇头。
两人沉默了片刻，只有风声掠过枯枝的细微声响。
“青州的事，你查到了龙腾资本？”她率先开口，直接切入正题。
“是。还有迅捷科技，以及马胜国。”我如实回答，“而且，我接到了威胁电话。”
“意料之中。”沈墨语气平静，“柳家在汉东经营多年，根子比你想象的深。马胜国不过是个小卒子，柳天德也快退了，他们真正的核心，是柳云天在京城编织的那张网。”
“那张网，包括京辉投资和龙腾资本？”
“不止。”沈墨转过身，面对着我，夜色中她的眼睛格外明亮，“柳云天不过是台前跑腿的。他背后，是京城的袁家。袁家的老爷子，虽然退下来了，但门生故旧遍布各方，能量不容小觑。柳家，某种程度上，是依附在袁家这棵大树上的藤蔓。”
袁家！我终于听到了这个潜在对手的名字！一个比柳家更加强大、更加根深蒂固的庞然大物！
“袁家……为什么会对汉东感兴趣？”
“资源、位置、未来的布局。”沈墨言简意赅，“汉东是经济大省，又是连接南北的要冲。袁家想在新的经济版图中占据有利位置，汉东是必争之地。他们通过柳家这样的白手套，利用地方官员，扶植自己的产业，排除异己，这是在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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