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一个月的密集调研接近尾声，林别已经走访了星城所有的区县和主要功能区。他的调研风格——务实、深入、不按常理出牌，已经在星城的干部体系中留下了深刻印象。表面上，各级干部都对这位新书记表现出了充分的尊重和配合，但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这天晚上，林别在办公室整理调研笔记，准备着手撰写调研报告。秘书小陈轻手轻脚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犹豫。
“书记，有件事...不知该不该汇报。”小陈欲言又止。
林别从文件中抬起头：“什么事？直接说。”
“这两天，市政府那边有人在传...说您的调研是‘雷声大，雨点小’，一个月过去了，除了批了二十万危房维修款，没见什么实质性动作。”小陈小心翼翼地说着，“还有人私下议论，说您这是新官上任的‘政治秀’，目的是为了树立亲民形象，实际上对星城的情况摸不着头脑。”
林别放下笔，脸上看不出喜怒：“这些话都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源头不太清楚，但传播范围主要在市政府几个局委办。”小陈说，“需要我去查一下吗？”
“不用。”林别摆摆手，“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让他们说去吧。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小陈离开后，林别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慢慢踱步。这种议论在他的意料之中。一个月的调研期间，他刻意保持了低调，除了必要的指示外，没有进行重大人事调整，也没有推出新的政策举措。这种看似“无为”的状态，确实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但林别有自己的考量。星城的政治生态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各种利益关系盘根错节。在真正摸清情况之前，贸然出手很可能陷入被动。
第二天上午，按照行程安排，林别听取市发改委关于上半年经济形势的汇报。会议由市长周明宇主持，各经济口部门负责人参加。
发改委主任杨立新在汇报中提到，上半年星城GDP增速为6.2%，低于全省平均水平，也低于年初设定的6.8%的目标。
“增速放缓的主要原因是什么？”林别问道。
杨立新看了一眼周明宇，才回答：“主要是制造业投资增速放缓，特别是汽车及零部件、工程机械等传统优势产业投资下降明显。另外，房地产投资持续低迷，对相关产业链的拉动作用减弱。”
“针对这些问题，有什么应对措施？”林别继续问。
发改委准备了一套详细的应对方案，包括加大招商引资力度、推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培育新兴产业等。但林别在听取汇报时发现，这些措施大多是老生常谈，缺乏新意。
“我注意到，方案中多次提到要优化营商环境，”林别翻看着材料，“但具体要优化哪些方面？企业反映最强烈的问题是什么？我们有没有做过详细的问卷调查？”
这个问题让杨立新有些措手不及：“这个...我们主要通过座谈会和调研了解企业诉求...”
“座谈会听到的，往往不是最真实的声音。”林别打断他，“我建议发改委牵头，对全市企业进行一次无记名的营商环境满意度调查，真正了解企业的痛点和诉求。”
周明宇接过话头：“林书记的建议很好。我们确实需要更精准地把握企业需求，避免政策‘空中楼阁’。”
会议结束后，周明宇与林别并肩走出会议室。
“林书记，调研辛苦了。”周明宇笑着说，“这一个月跑下来，对星城应该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吧？”
“初步印象而已。”林别回答得很谨慎，“星城的情况确实比较复杂，很多深层次问题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是啊，”周明宇感叹道，“星城作为老工业基地，转型升级的压力很大。有些问题积攒了多年，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两人边走边聊，看似随意，实则每一句话都在相互试探。
“明宇同志在星城工作多年，经验丰富，以后还要多依靠你啊。”林别说得诚恳。
“应该的，应该的。”周明宇连连点头，“我一定全力配合林书记的工作。”
分开后，林别回到办公室，市委副书记张斌已经在等候。
“林书记，有件事要向您汇报。”张斌的表情有些严肃，“最近收到几封举报信，反映市财政局在项目资金拨付中存在不规范操作。虽然举报内容还需要核实，但我认为应该引起重视。”
林别接过举报信，快速浏览了一遍：“举报信是匿名的？”
“是的，但反映的问题比较具体。”张斌说，“涉及高新区几个重大项目的资金拨付流程。”
林别沉思片刻：“既然收到了举报，就要按程序处理。请纪委先做初步了解，注意方式方法，不要影响正常工作秩序。”
“明白。”张斌点头，“我会把握好分寸。”
张斌离开后，林别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市政府大楼。举报信的出现，以及近期流传的各种议论，似乎都不是偶然。有人坐不住了，开始在暗中试探他的底线和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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