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渐浓,李家弄院子里的老槐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阳光也带上了些许暖意。李振邦后背的骨裂基本愈合,虽然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但日常行走和轻度工作已无大碍。他正式归队,重新穿上了那身洗得发白的警服,只是额角那道浅疤,成了那个除夕之夜永恒的印记。
归队后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以往的轨道。核对户口,调解纠纷,宣传新政。然而,一种微妙的变化在悄然发生。张所长和老赵会有意识地将一些更复杂的警情交给他独立处理,所里的年轻同志遇到难题,也习惯性地先来问问“李干事”的看法。他正在从一名需要带教的“新兵”,逐渐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骨干。
与林淑娴的通信,成了他生活中一种稳定而温暖的期待。 苏梦蕾依旧热情,但或许是感受到了李振邦有意的保持距离,或许是居委会的工作越发繁忙,她来的次数明显少了,见面时更多是爽朗的同志式问候。柳如烟则仿佛彻底恢复了那种清冷的距离感,偶尔碰面,也只是礼貌性地点头致意,再无多余交流。李振邦心里明白,也暗自松了口气。情感的砝码,在他心中已清晰地偏向了那个在电波另一端,与他志同道合、心思细腻的女技术员。他们的信,内容依旧围绕着工作和学习,但字里行间的关切与默契,已如春雨润物,无声却深刻。
平静的日子,被一起突如其来的报案打破。
这天下午,一个面色惶恐、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跌跌撞撞地冲进派出所,未语泪先流,抓住王铁柱的胳膊就哭喊起来:“公安同志!救命啊!我闺女……我闺女不见了!”
值班的王铁柱连忙安抚,闻声出来的张所长和李振邦也围了过去。妇女姓王,是李家弄后面棚户区的居民,丈夫在码头做苦力,她本人靠给人家洗衣服补贴家用。失踪的是她十六岁的女儿,叫小娟。
“小娟平时很乖的,昨天下午说去闸北的缫丝厂找同乡姐妹玩,说好晚上就回来的……可这一晚上都没见人影!我今天一早去缫丝厂问,她那姐妹说小娟昨天下午是去了,但天黑前就说要回家了呀!”王婶哭得几乎晕厥,“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活啊……”
十六岁的少女,一夜未归,在这个年代,几乎意味着噩耗。张所长的脸色立刻凝重起来。如果是普通的邻里纠纷或者小偷小摸,派出所尚能应对,但人口失踪,尤其是年轻女性的失踪,案情重大,而且往往背后隐藏着更黑暗的可能。
“王婶,你别急,慢慢说,小娟昨天穿什么衣服?有什么特征?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李振邦蹲下身,递给王婶一杯水,语气沉稳地问道。他的大脑已经开始飞速运转,现代刑侦中关于人口失踪案件的处置流程和调查要点清晰地浮现出来。
王婶哽咽着描述:小娟个子不高,梳着两条大辫子,昨天穿了一件蓝底白花的夹袄,黑色的裤子。异常……好像没什么异常,就是前几天有个远房表舅来过家里,说是从乡下来,想在上海找个活计,还夸小娟出落得水灵……
“远房表舅?”李振邦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细节,“他叫什么?住哪里?什么时候走的?”
王婶茫然地摇头:“只知道姓胡,叫胡什么不清楚……说是住小旅馆,昨天上午来过家里,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之后再没见着。”
线索模糊,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可疑点。张所长当机立断:“老王,你立刻去闸北缫丝厂附近仔细走访,看看有没有人昨天傍晚见过小娟!老赵,你带两个人,以棚户区为中心,向外辐射搜寻,水沟、废屋、偏僻角落都不要放过!振邦,你心思细,负责询问王婶更详细的情况,并核查一下那个‘表舅’的线索,我去向分局汇报!”
任务分派下去,派出所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李振邦将王婶请进办公室,尽量让她情绪稳定,然后开始细致地提问。他不仅问小娟的基本情况,还问她的性格、交友圈、最近有无和家里人闹矛盾、有无收到过陌生人的礼物或邀请。这些问题超出了这个时代普通民警的询问范畴,显得非常专业和系统。
王婶虽然悲伤,但在李振邦耐心的引导下,还是断断续续提供了不少信息。小娟性格内向,没什么朋友,平时就在家和厂里两点一线。最近没什么矛盾,但大概半个月前,小娟似乎心情不错,有一次还偷偷对着块碎镜子照了好久,被王婶发现后脸红了半天。至于礼物邀请,都没有。
那块碎镜子,和突然的心情变好……李振邦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这听起来,很像少女怀春的迹象。难道不是简单的拐卖,而是涉及情感诱骗?
与此同时,对“胡表舅”的核查毫无进展。棚户区人员流动大,邻居们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亲戚没什么印象,附近的小旅馆查了一遍,也没有符合特征的胡姓旅客登记。这个人仿佛蒸发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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