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固执地钻进鼻腔,取代了记忆中汗水、呐喊与体育馆特有气息的混合体。刘夏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左腿被厚重的石膏包裹,固定支架将整条腿略显笨拙地吊在半空,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身体的钝痛紧紧包裹着他。窗外是七月底盛夏灼热的阳光,明晃晃地炙烤着大地,充满了生命力,却与他此刻被困于方寸之间的沉寂形成了尖锐对比。
省联赛决赛最后时刻那惊心动魄却又残酷的一幕,如同按下了慢放键的电影片段,在他脑海中反复上演——他凭借速度强行超车,起跳,随即膝盖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世界天旋地转……梦,碎了。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探进来几个被汗水打湿了鬓角的脑袋——许年、常明、婉宁,还有脸上带着疲惫却眼神关切的陈浩。他们刚从家里赶来,手里拎着冰镇饮料、水果和几本崭新的、显然是准备给刘夏解闷的漫画书。
“夏哥!”陈浩第一个挤进来,声音带着急切和愧疚,“你感觉怎么样?”决赛中,正是陈浩眉骨开裂仍坚持作战,此刻他额角的疤痕还清晰可见。
刘夏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指了指自己吊着的腿,试图让气氛轻松些:“暂时报废了。以后看你表演了,我负责场下指导。”他的目光扫过朋友们,最后落在陈浩身上,“浩子,别瞎想,比赛哪有不受伤的,你眉骨没事了吧?”
常明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那厚重的石膏,咂咂舌:“这下可真是‘大修’了。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他惯常的调侃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韧带撕裂,半月板也有损伤。”刘夏的语气尽量保持平静,但提到伤情时,眼底深处那一抹难以掩饰的失落还是被细心的婉宁捕捉到了,“医生说至少得静养两三个月。开学肯定是赶不上了,高二头一个月估计都得在家或者挂着拐杖去学校。”这意味着,他将错过高二开始的关键适应期,以及整个暑假可能恢复的任何篮球活动。
婉宁轻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将一瓶水递给刘夏,柔声说:“已经很不容易了,最后那段时间,你们打得非常顽强。真的,虽败犹荣。”她能体会刘夏身体与心理上的双重压力。
许年拍了拍刘夏的肩膀,语气坚定:“别担心学习的事,暑假作业我们帮你搞定,笔记肯定给你记得漂漂亮亮的。等你回来,咱们一起啃高二的硬骨头!”
“对,”常明接口,试图活跃气氛,“等你小子伤好了,咱们去野球场,你就在篮下坐着,我们给你喂球,保证让你过足得分王的瘾!”
朋友们七嘴八舌的安慰和规划,像一股暖流,暂时驱散了刘夏心头的阴霾。他知道,无论结果如何,这群兄弟始终在身边。他们聊着决赛的细节,吐槽着对手的小动作,也回忆着整个暑假集训和比赛中的苦与乐。病房里渐渐有了笑声,冲淡了消毒水的味道和失败的沉重。
傍晚,朋友们陆续离开,承诺明天再来。病房重新安静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房间染成一片暖黄。刘夏望着天花板,思绪却飘回了那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省体育中心体育馆。那个高高跃起后失去平衡的瞬间,膝盖处传来的钻心疼痛,以及倒地时看到记分牌上那刺眼的分差,都无比清晰。
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刘爸爸走了进来。他穿着合身的Polo衫,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刚从公司赶过来。他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保温袋,里面是家里按照医嘱准备的营养餐。
“爸。”刘夏唤了一声。
“嗯,感觉怎么样?疼得厉害吗?”刘爸爸走到床边,放下保温袋,目光关切地落在儿子打着厚重石膏的右膝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好多了,就是不动也隐隐作痛,医生说正常。”刘夏回答。
刘爸爸拖过椅子坐下,打开保温袋,取出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先吃点东西,你妈特意叮嘱厨房做的,利于骨头恢复。”
刘夏接过碗筷,默默地吃起来。父子之间一时无话,只有细微的咀嚼声。但一种比以往更复杂的情绪在空气中流动。刘夏知道,这次受伤,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严重,也必然会让父亲更加坚定他之前的看法。
果然,看着儿子吃了几口后,刘爸爸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太多责备,更多的是深思熟虑后的凝重:“夏夏,这次省联赛,感觉如何?”
刘夏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他咽下嘴里的食物,抬起头,迎上父亲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心疼,有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等待,等待他亲自说出某些结论。
“爸,”刘夏深吸一口气,决定坦诚面对,“我看到了……差距。真正的差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以前在市里打,觉得自己还行。但到了省里,那些强队的球员,身体素质、技术、战术素养……确实比我们高出一大截。我这点天赋,放在那里,真的不算什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自己无法动弹的右腿,苦笑了一下,“而且,这碗饭,确实太容易摔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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