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块浸了墨的棉布,缓缓盖在新农社的屋顶上。阿木、古丽雅和小石头围坐在灶膛边,火塘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暖融融的。
“竹溪村的土壤偏沙质,种油菜确实合适,”阿木往火里添了根干柴,火星子跳起来,照亮了他手里的农事册子,“但得提前翻地晒垡,把土块敲碎了,不然菜籽扎根浅,长不壮。”
古丽雅正用布条擦拭那支竹哨,闻言抬头道:“我记得上次农匠说,沙土地保不住水,是不是该在田埂边种几行紫穗槐?既能固沙,秋天还能当绿肥。”她指尖缠着刚搓好的麻绳,那是准备给竹溪村的姑娘们做绣绷用的。
小石头趴在灶台上,手里的炭笔在纸上飞快地画着,闻言举起来给他们看:“我画了灌溉渠!从山涧引条水过来,顺着田埂挖小沟,这样浇水就不用挑了。”纸上歪歪扭扭的线条勾勒出溪流、田埂和小小的人影,旁边还写着“省力”两个字。
阿木接过画纸,指尖划过那些稚嫩的线条,眼里带着笑意:“这主意好。不过得让石匠打几个竹节状的水闸,水流大了能挡住,小了能放开,不然冲了田埂就麻烦了。”他顿了顿,看向火塘里跳动的火焰,“等开春,咱们带些石灰过去,帮他们把田埂夯实了。沙土地经不住水泡,用石灰拌黏土糊一层,能耐用好几年。”
“我还想教她们绣水渠的图案,”古丽雅把擦干净的竹哨挂在小石头脖子上,“就用青线绣水流,黄线绣土埂,再缀几颗蓝线的水珠,好看又好记。”
小石头摸着脖子上的竹哨,忽然吹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亮。“等油菜花开了,我要画一幅《花海哨声图》,”他眼睛亮晶晶的,映着灶火的光,“让竹溪村的少年吹着哨子在前面跑,后面跟着戴花头巾的姑娘们,篮子里装满油菜籽……”
阿木和古丽雅相视而笑,火塘里的柴火渐渐弱下去,只剩下通红的炭火,像一颗颗安静的星子。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远处田野的气息,却吹不散灶膛边的暖意。有些约定,不用写在纸上,就像此刻,在柴火的噼啪声里,在细碎的谈话中,已经悄悄长成了沉甸甸的希望。
夜里的雨淅淅沥沥下了半宿,清晨推开窗,空气里满是湿润的泥土香。竹溪村的田埂上已经热闹起来,村民们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正趁着这场春雨移栽秧苗。阿木和古丽雅也跟着加入了队伍,脚踩在软乎乎的田泥里,冰凉的触感从脚底漫上来,倒也清爽。
“这雨来得巧,”竹溪村的老村长拄着拐杖站在田埂边,看着田里忙碌的身影,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往年这时候总盼雨,今年倒是省了挑水的力气。”他手里捏着一把稻种,是阿木前阵子带来的新品种,据说抗病性强,产量也高。
阿木正弯腰插着秧苗,动作不算熟练,却很认真。泥水溅到了裤腿上,他也没在意,只是偶尔直起身捶捶腰,望着眼前铺开的水田。田里的水映着灰蒙蒙的天,刚插下去的秧苗像一行行绿色的标点,整齐地排列着,风一吹,轻轻摇晃,像是在和泥土打招呼。
“慢点插,别扎太深,”老村长在田埂上喊,“根须泡在水里就行,太深了闷得慌,长不快。”
古丽雅蹲在田埂边,把捆秧苗的稻草解开,再一把把分好,递给田里的人。她手指纤细,泡在带雨珠的稻草里,倒像是在摆弄什么精巧的绣线。“阿木,你看那几株,是不是歪了?”她指着不远处几株东倒西歪的秧苗,声音被雨丝滤得软软的。
阿木直起身望去,笑着摆手:“没事,它们自己会站稳的。就像村里的孩子,摔几跤才长得结实。”他擦了把脸上的雨水,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掉,落在水田里,溅起小小的涟漪。
田埂上,几个孩子正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着什么,嘴里叽叽喳喳地吵着。凑近了听,才知道是在争“谁画的秧苗更直”。小石头蹲在最前面,手里的树枝在泥地里划得飞快,他画的秧苗旁边,还歪歪扭扭画了个小人,举着水壶在浇水,那小人的脑袋上,赫然画着一个小小的竹哨——正是古丽雅给他做的那支。
“你们看!这是阿木哥教的‘宽窄行’!”小石头举着树枝,指着自己画的田垄,得意地喊,“宽行能走水,窄行能聚肥,村长爷爷说这样能多打粮食呢!”
旁边的孩子不服气,梗着脖子说:“我画的才有阿木哥带的新肥料!就是那个袋子上画着太阳的,你看我这秧苗画得壮,叶子都比你的宽!”
孩子们的吵闹声混着雨声,像一串被打湿的铃铛,脆生生的。老村长听着,脸上的皱纹笑得更深了,他转头对阿木说:“你带来的那包‘阳光肥’,村里的年轻人研究了好几天,说要按你教的法子,分批次撒,还说等秋收了,要给新农社送两袋新米当谢礼呢。”
阿木直起腰,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雨丝落在他的睫毛上,他却像是没察觉。“其实该谢村里的人,”他笑着说,“愿意试着种新种子、信我们说的法子,这份心才最难得。”他低头继续插秧,手指插进软泥里,把秧苗扶稳的动作,轻得像在怕碰疼了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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