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内,死寂无声。
贾政的手指,在那本写着“九十万两”的预算册子上,无法控制地颤抖。
二百万两。
这不再是银子,而是二百万个耳光,狠狠抽在王熙凤的脸上。
王熙凤的面皮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僵成难看的铁青色。
她精心描画的丹凤眼死死盯着林黛玉,那目光里的恨意,几乎要将人活剥。
“林姑娘,你这账,是跟哪路神仙学的?”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刮得人耳膜生疼。
“九十万两,建省亲别院?”
“你当我们贾府的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睁眼瞎吗!”
“你这图画得天仙似的,可你知道一块上好的太湖石,从南边运到京城,运费几何?你可知一个好木匠,一天工钱几何?”
“你这是画饼充饥!是想让娘娘省亲,回来看一座盖了一半的笑话吗!”
她连珠炮似的发难,每个字眼都指向黛玉的“不切实际”和“纸上谈兵”。
黛玉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凤姐姐问的这些,我的册子里,都写着。”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将预算册翻过一页,动作从容不迫。
“太湖石,何必非要从千里之外的南边运?”
“京郊西山,盛产青石,其形其美,不输太湖石分毫。古人云,‘山无石不奇’,可没说‘山无太湖石不奇’。”
她抬眼,视线轻轻落在王熙凤脸上。
“凤姐姐,您说对吗?”
“至于工匠,我预算中只请三十名大匠,专司雕梁画栋。其余粗活,皆由‘以工代赈’的流民完成。”
“凤姐姐,莫非您觉得,为娘娘积福,还不值这省下的银子?”
“你!”
王熙凤被这两句话堵得胸口发闷,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
林黛玉句句不离道理,字字都占着大义。
你跟她算钱,她跟你谈风雅。
你跟她谈现实,她跟你谈仁义。
这根本不是辩论,这是碾压。
贾政终于从巨大的震动中回过神。
他看看手里的两本册子,一本滚烫,一本沉重。
王熙凤的方案,是把“豪奢”二字刻在脸上,生怕外人不知贾家有钱。
林黛玉的方案,却省得有格调,省得有章法,甚至还给贾府脸上贴了一层“仁善”的金光。
高下,早已分明。
可他不敢拍板。
得罪王熙凤事小,万一园子建出来,娘娘不喜,那才是塌天的大祸。
他沉吟半晌,终于想出一个两全之策。
“罢了!”
他一拍桌子。
“这两份方案,一个富丽堂皇,一个清雅脱俗,各有千秋。”
“究竟哪个更合娘娘心意,非我等能揣测。”
“来人!将这两份图纸和预算,即刻八百里加急,送入宫中!请贵妃娘娘,亲自定夺!”
此言一出,王熙凤紧绷的脸,才稍稍松弛下来。
她心底发出一声冷笑。
宫里是什么地方?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金山银海!
娘娘见惯了奇珍异宝,又怎会看得上林黛玉那小家子气的所谓“清雅”?
这黄毛丫头,还是太嫩了!
紫禁城,凤藻宫。
元春斜倚在金丝软垫的贵妃榻上,指尖在两幅图纸上缓缓划过。
一幅,金碧辉煌,俗气扑面,每一笔都透着“快看我多有钱”的叫嚣。
另一幅,水墨丹青,意境悠远,展开的不是图,而是一首立体的诗。
这深宫的岁月,早已让她厌倦了无休止的奢靡。
那些金的,玉的,琉璃的,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座又一座华丽的牢笼。
当她看到黛玉那幅“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园林图时,那颗被宫规与寂寞层层包裹的心,猛地一跳。
这才是她想要的家。
当她翻开那两本预算,看到“三百万两”与“九十万两”这两个数字时,她笑了。
笑意里,带着赞许,更带着一丝后怕。
她那个凤辣子弟媳,真是越来越不知死活了。
她,和她背后的贾家,是嫌败亡得不够快吗?
元春几乎没有犹豫,拿起王熙凤那份方案,随手扔进了身旁燃着银丝炭的熏笼。
火苗轻轻一卷。
那三百万两的痴心妄想,转瞬,便是一缕飞灰。
翌日,御书房。
皇帝正为国库空虚、百官奢靡而心烦意乱。
恰在此时,贤德妃元春求见。
她未提思乡之苦,也未替娘家求任何恩典。
她只是将黛玉的那份图纸与预算,恭敬地呈了上去。
“启禀皇上,臣妾家中来信,为臣妾省亲一事,正在商议修建别院。此为臣妾的表妹林黛玉,所绘图样。”
“臣妾的表妹说,皇上素来提倡节俭,贾家身为皇亲,更应以身作则。与其耗费百万金银,建一座空有其表的俗物,不如用山水巧思,造一处清心之所。”
皇帝本是随意一瞥。
可当他看到那清雅绝伦的画卷,和那份仅仅九十万两的预算时,他紧锁的眉头,舒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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